“大同城里买铜,五台山上看佛”。大同的铜器冶炼和制造在中国北方乃至全国可谓是名头响亮,1973年法国总统蓬皮杜访华,周恩来总理送给他的礼物就是著名的大同铜火锅,大同铜器的辉煌可见一斑。
大同铜器经历辉煌后,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步入了萧条。目前,大同市掌握铜艺的人不超过50人,铜工艺已濒临失传。被称为“大同铜器最后守望者”的王氏兄弟王友文、王永文一直坚守铜器工艺,二人的作品先后6次获得全国大奖,大同铜器制作技艺也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王氏兄弟二人在守候传统文化的同时,还在寻找民族文化的开拓路径。“混铜”工艺就是这两位民间艺人近期所做的大胆尝试。
近日,记者在大同市郊的一处大杂院中见到了王友文、王永文兄弟,并在他们简陋的工作室里见识到了令人称奇的“混铜”工艺。
无人能仿制的工艺
一对高不过五寸的紫色收口罐摆在显要位置,这就是王氏兄弟纯手工制作而成的“混铜”工艺的作品。看着通体泛着瓷器光泽的小罐,很难相信这会是铜制品。但是一经上手掂量,分明又却是一件金属制品。吸引人眼球的,除了器物的光泽,还有紫色的罐体上各式精美的金色花纹,流畅的飞天图案、卷草纹、蕉叶纹、通体环形纹等纹饰的搭配,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种镶嵌的工艺。“罐子的内外图案一致,并非镶嵌能够达到的,这就是混铜工艺的神奇之处。”王氏兄弟称,“混铜”工艺的形成,是他们破解的一道紫铜黄铜熔铸的难题,目前,还没人能够仿制这道独特的工艺。
王氏兄弟对于“混铜”工艺的制作尝试已非一朝一夕了,早在7年前他们就着手了。
作为一项手工艺,大同手工铜器在创新发展的过程中,需要从每个细节中入手,王氏兄弟最先想到了铜器的色彩,大胆设想从同样称为“铜”的黄铜和紫铜的融合入手。它们虽然同被称之为“铜”,但在物理属性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别。紫铜是纯铜,黄铜却是以铜成分为主的合金,且两者之间的硬度、延展性存在很大差别,更为重要的是紫铜的熔点在1083℃,而一般情况下黄铜的熔点要比紫铜的熔点低100℃以上,因而,这两种铜混合起来的“混铜”工艺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在多年的坚持中,他们屡遭失败,但是在不断失败中也积累了经验,让他们的“混铜”工艺从最初的仅能体现一些不规则的图案,而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并日臻完善。如今,他们能够在“混铜”工艺中依据创作的需要,在熔铸的过程中任意制作出需要的图案、纹饰,尽情在大同铜器上展现紫与黄的色彩魅力。
由于“混铜”工艺的制作细节是王氏兄弟秘而不宣的技艺,因此,记者也只能透过精美的工艺制品,来凭空猜测和想象其手工制作时的繁缛细节和高深难度。
王友文认为,大同手工铜器的唯一性和独有的神韵,是机械加工无法取代的,在铜器制品出现了许许多多替代品的今天,大同铜器更应当在时代的洪流中重新散发出光彩,而这更需要在传承传统技艺的过程中不断创新,来让人们关注大同的铜器,“混铜”工艺的出现,便是大同铜器一次积极的创新举措。
传统工艺的创新
“混铜”工艺一面世,便引来了极大的关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艺美术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唐绪祥教授认为大同铜器“混铜”工艺是在延续中国传统工艺过程中的一次难能可贵的创新。
11月26日,唐绪祥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大同铜器“混铜”工艺的出现,是中国青铜器传统工艺“金银错”的延续和发展。金银错青铜器是我国战国两汉时期大量出现的制品,在人们生活的各个领域中广泛流行,金银错工艺是中国青铜时代中一抹绚丽的晚霞。以紫铜为工艺造型,以黄铜作为装饰,进而形成了紫铜与黄铜一体化的独具特色的“混铜”工艺。大同铜器“混铜”工艺的出现,很好地传承延续了金银错青铜器的工艺,让人们清晰地看到了金银错青铜器传统工艺的影子,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国传统工艺所散发出来的魅力。
大同手工铜器在经历了多年的辉煌之后,步入了萧条落寞的境地。唐绪祥教授曾对大同铜器进行过详细调查,并深入了解了大同手工铜器工艺。唐绪祥教授提出,“混铜”工艺的出现,需要在个体努力和社会关注下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地域文化产品。
唐绪祥教授认为,铜器的锻造和錾花工艺是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这一过程中,大同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个重要门户。在北魏平城时代,大同地区将这种外来的锻造和錾花工艺消化,并由大同传入中原。优渥的历史背景和清晰的历史文脉足以让人对大同铜器刮目相看,对此,我们更有责任去保护和传承大同铜器。“混铜”工艺就是大同手工铜器传统工艺的延伸和拓展,它应当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中,进而滚动成为一个地域文化的产品,让大同铜器的魅力由此迸发。
本报记者 郭斌 通讯员 孙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