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乾元
田书展是当地的书法家。
田书展的字在小城来说排不上前三名,但找田书展写字的人很多。田书展开有门面,临着大街,还有气派潇洒的三个大字“静雅斋”。门面是在东西大街上,大门朝南开,上午的阳光照在“静雅斋”三个鎏金大字上,金光灿灿,格外引人注目。这还不算,田书展的字便宜,一张中堂字要价200元,如果是熟人,可以便宜二三十元。
小城也有大腕儿写手,一个字要三五千元呢。还有些大腕儿,是按面积收钱的。平民百姓谁要得起?即使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不会花几千元钱买张字挂墙上。说白了,不就是挂墙上充充文雅。因此,田书展在小城人中口碑相当不错。
一次,田书展和朋友去省城参加一个书法交流会,住在宾馆里。晚上,一群书法家闲聊。天南地北,无所顾忌。闲谈中一位同行说出一个秘密,他们县一位副县长手里有一幅胡宗南的手书。这位副县长的爷爷跟着胡宗南当过伙夫。
说者神态高傲,言之凿凿。听者惊讶之余议论纷纷,有人说:“骗人的吧?现在的骗子多着呢!”说者信誓旦旦,愿意用自己的人格担保,那绝对是正宗货,他和副县长好得多个头。
人们仍然不信。
说者称副县长是个不爱附庸风雅的人,对书法不在乎,况且还是胡宗南的手书,有什么稀罕的?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能否让我看看?”田书展在人们的议论中站出来,报了自己的姓名。
“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说者答应会议结束后和田书展一起去。
会议结束后,田书展和那位同行一同去了他的家乡,找到那位副县长。副县长果然没有当官的架势,与其说是副县长,还不如说是一位老农,不修边幅,平易近人。副县长听了来意后哈哈一笑,说:“不就是一张破字?”副县长将字拿出来让田书展看。田书展看后说:“愿不愿意卖?”副县仍是哈哈一笑,说:“可以。”
田书展说:“还是您开个价吧!”
副县长还是不以为然,说:“随便给吧,说起来是祖上的东西,我不能白白送给你。”副县长要价3000元。田书展想想说:“能不能少些?我手头不宽裕啊!”
田书展看看同行,想从他那里得到些帮助,同行笑笑,表示无能为力,说:“3000元,现在能买些啥?”他是向着副县长的。
田书展咂咂嘴,惋惜一阵子,说:“算了,吃亏就吃亏吧!”当场拿出3000元钱,交给副县长。副县长把字给了田书展。
田书展回到家,对妻子说了买字的事,妻子数落他上当了,如果是真的,又是祖传的,能卖吗?能这么便宜卖吗?说不定是人家合计好的,设的圈套啊!田书展不说后悔的话,也没有表现出占便宜后的高兴,宠辱不惊,将那幅字放起来。
不久,那位副县长打来电话,说卖亏了。田书展不急不慢地说:“咱们可是红口白牙说好的,立的有字据,我是买你的,不是抢你的啊!”
副县长也不是非要把字要回去,只是说田书展走后有人埋怨副县长卖亏了。两个人嘻嘻哈哈说了几句笑话,这件事算结束。
后来,田书展把这幅字卖了,卖了5万元。
妻子问他:“你当时知道是真品?”田书展依然不急不慢地说:“不知道。”
妻子问:“你不怕上当?”
田书展爽朗地一笑,说:“怕啥啊?不就是3000元钱?赔了也赔不到哪里去,赚了,就赚大了。”
田书展吸着烟,轻轻吐出烟雾,说:“人生有时就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