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旧居3年来展品多次遭窃

　　记者 宋韬纬 记者 高磊

　　艺术家丰子恺的旧居——黄浦区陕西南路39弄93号，三年前被丰子恺后代以“民办公助”的形式免费向公众开放展览，这种恢复名人故居的新模式一度被传为佳话。然而，今年6月的某一天，丰子恺旧居展示的三册旧书失窃。为此，工作人员写了一篇“灵魂讣告”放在空白展台，希望以此来感动“一时犯昏者”。

　　护生画集珍本不翼而飞

　　丰子恺旧居坐落于陕西南路、新乐路口的“长乐邨”，这里以前是上海很有名气的西式洋房小区，其旧居“日月楼”是小区中一幢西班牙式的三层小楼，门前有一个小花园，颇有一番艺术气息。2008年前后，丰子恺后代在市有关部门的牵头下，将故居修旧如旧，自2010年起展出丰子恺生平、绘画、文学、艺术、译作和书法等，以及其具有代表性的漫画、书法复制品，并陈列有其在民国时期出版的各类书籍，于每周三至周日10:00-16:30免费对外开放。

　　据了解，丰子恺故居的展览区域为“日月楼”的二楼和三楼。位于三楼的一个空玻璃柜台中，原本陈列着十分珍贵的民国时期版本的《护生画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纸发人深省的《灵魂讣告》。

　　3年多来展品屡遭窃

　　丰子恺的外孙女，同时也是展馆工作人员的杨朝婴向记者证实，原来被放置于这个玻璃展柜中的三册民国时期的护生画集丢失了，“书本来是锁在玻璃柜里的，6月份的一天，晚上下班时，工作人员发现玻璃面板被硬生生掰开了，护生画集也不翼而飞，我们猜测，有人大概用很薄的刀，划开了玻璃板之间的隔层，强行拿走了书。说起来，那个玻璃展柜原先还是用强力胶特别加固过的。”

　　事实上，这并不是丰子恺故居第一次失窃展品。展馆工作人员朱先生告诉记者，自今年6月起，不断有展品在员工眼皮底下遭窃，目前失窃的物品包括三册半个多世纪前的护生画集、挂在三楼另一间的丰子恺幼女的书法作品、读库出品的线装版护生画集第一册，连样品书签也被偷掉几十套，“价值总计约几千元，特别是民国时期的护生画集，丢了很可惜，市面上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对于这次护生画集遭窃，杨朝婴也感到很痛心，她透露，自2010年3月对外开放以来，丰子恺故居陆陆续续发生过一些展品失踪的现象，“比如在三楼的小圆桌上，我们陈列过一套六册的现代版本的护生画集，价值100多元吧，结果，一本，两本，三本，慢慢地都不见了，到最后，一册都不剩了。”杨朝婴说，考虑到这并非什么珍本，观者或许也是出于喜爱之心，他们便没有追踪，也没有贴出相关的警示，“我外公一向也是这样的态度，你喜欢，就拿去看吧，不太会计较，但后来发生的玻璃被撬，珍本丢失，性质就不一样了。”

　　展馆经费有限没摄像头

　　和记者一样，很多人或许会疑惑：大白天的，展馆内有工作人员，怎么还会发生撬开锁住的玻璃柜，拿走珍贵书的情况？

　　记者了解到，丰子恺故居属于“民办公助”的民间展览馆，规模小，经费有限，人手不充沛，基本上，工作人员由丰子恺后人组织而成，大家轮流值班，对此，朱先生表示，“我们非常信任前来参展的人群，相信他们是对丰子恺先生、对艺术有着浓厚兴趣的高素质人群，所以在设计过程中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因为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据他透露，故居工作日每天约有三四十名游客前来参观，而在周末，每天的游客数量往往会超过一百人。“与之相对应的，我们每个开放日的工作人员只有1-2名，通常在二楼，三楼可以说是个‘真空地带’。”而正是这个“真空地带”，成了展品失窃的“重灾区”。

　　杨朝婴也证实，由于经费有限，至今馆内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发生失窃事件后，也无从追查。

　　“我们用文明的方式回应”

　　在此次失窃事件发生后，丰子恺故居方面终于以一纸《灵魂讣告》，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东西失窃已是既成事实，就看我们怎么去看待它，对待它。”在朱先生看来，这份“灵魂讣告”并非是一纸讣告那么简单，这是他们对待这件事的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特别的回应方式。

　　朱先生向记者表示，他们不希望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撕破脸皮的方式去警告那些把展品顺走的游客，而是希望用一种特别的、文明的方式去作出回应。

　　“在这一纸讣告被贴出后，也许什么都没法改变，展品会一如既往地失窃；但也有可能哪天在闭馆时我们发现被窃的《护生画集》被还了回来。应验了弘一法师的教育方法。”朱先生半开玩笑地告诉记者，也不排除第三种可能，就是这张“灵魂讣告”在将来某天也失窃了。“至少让我们知道，他后来又来过了。”

　　丰子恺的外孙女杨朝婴也表示，暂时还不打算通过警方的力量介入此事，希望窃书者若能看到这则《灵魂讣告》，及时将书归还。

　　灵魂讣告

　　我们十分遗憾地告诉大家：原本陈列在此柜内的护生画集初集的早版本之一，护生画续集、护生画三集之初版本等三册，是解读与研究弘一大师、丰子恺创导的旷世巨著《护生画集》的重要文物，于六月初的某一个开放日不翼而飞。

　　正如本室的前言中说，大凡来旧居参观者，登上三楼护生画集史料室，系为了探求人生的究竟，灵魂的来源，宇宙的根本，满足“人生欲”的。

　　所以，我们寄希望用以下这一段文字来感动一时犯昏者：

　　“有一次宿舍里学生失了财物，大家猜测是某一个学生偷的，检查起来，却没有得到证据。我身为舍监，深觉惭愧苦闷，向他(李叔同)求教；他所指示我的方法，说也怕人，教我自杀！他说：‘你肯自杀吗？你若出一张布告，说作贼者速来自首，如三日内无自首者，足见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果能这样，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来自首。——这话须说得诚实，三日后如没有人自首，真非自杀不可。否则便无效力。’这话在一般人看来是过分之辞，他说来的时候，却是真心的流露；并无虚伪之意。我自惭不能照行，向他笑谢，他当然也不责备我。……”(见夏丐尊所写《弘一法师之出家》一文)

　　《护生画集》

　　《护生画集》是丰子恺一生最重要的作品。

　　1927年，丰子恺皈依弘一法师之后，开始与法师合作第一集《护生画集》。丰子恺作画，法师写诗。

　　1929年，在法师50岁生日时，丰子恺出版了第一集《护生画集》，为恩师祝寿。到了1940年，他又出版了《护生画续集》，祝恩师60寿辰。

　　之后，弘一法师来信嘱托丰子恺，在他70岁的时候，做第三集；到了80岁，做第四集，以此延续下去，到他100岁时，做到第六集。然而，抗战期间，丰子恺从遵义逃往重庆的路上，就听到了法师以63岁圆寂的消息。

　　在法师去世之后，丰子恺仍坚守约定，每隔10年结集出版一本《护生画集》，即使在惊涛骇浪的十年浩劫中，也没有放弃此事。

　　《护生画集》从1929年出版第一集，到1979年出版第6集，跨越了整整半个世纪没有间断，堪称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

　　有的人认为，护生，是佛教的事，而佛教往往使人联想到迷信。丰子恺觉得这些人很狭隘。他在《劳者自歌·则勿毁之己》一文中说道：“《护生画集》之旨，是劝人爱惜生命，戒除残杀，由此而长养仁爱，鼓吹和平。惜生是手段，养生是目的。护生，就是护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