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洪郡
当代杰出油画家陶宏先生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位实力派画坛精英,从几点可以感受他的潜力:一、其为人正直真诚,质朴大气;二、天资灵颖,内蕴静气;三、浸淫传统,嚼得大味;四、于央美期间打下了坚实的造型根基;五、他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攻读硕士时曾师从张晓凌先生,张先生是业界一位口碑颇高,有担当、讲良知、求本真的艺苑贤哲。陶宏学其高贵人格,治学精神,理性而准确地把握着中国艺术的发展规律;六、陶宏现供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优良的氛围与环境更加陶养他的艺术情怀,而且他非常勤奋……事实证明:陶宏的艺术成就一直倍受学术界瞩目,其作品亦是屡受藏家青睐,玩味不已。
就目前状态,陶宏又在沉淀而精进。他笔下的“佛像·山水”业已形成个人面貌,思想境界愈加高拔。可以说,用油画语言传达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直接取材古典山水作为衬景,关于佛像的塑造则作为“精神象征”成了陶宏心中执著地探求。无论是佛的半身像还是全身,无论是面部刻画还是坐立偃俯,都直接带给我们肃穆、安详、旷远、神秘与心灵冲击。而对于大多世俗尚存很多爱恋的人儿来讲,心里那脆弱或阴暗的部分很快被“佛像真身”映个明白。站立天地间,面对陶宏所供奉的“佛祖”唯有敬畏与虔诚。如若充分地沉浸于安详并得超脱,唯有回归至真、至纯、至朴,当你心怀单纯与烂漫张望于画面的每个角落时,很快便旋入时空置换的梦幻般的情境当中。我们会于静默的深深感动中沐浴于慈柔温雅的“佛性”中,褪去了世俗的自私与虚伪,在远离了尘世烟火,对照内心,我们平等无碍,一切圆融而得自在。“佛祖”的表情似笑非笑,端庄可爱而纯真,有的近似“复归于婴儿”般的神圣与感动。
我在想,陶宏为什么钟情于把瞬间的“佛性”敬供于山林溪畔,烟岚雾霭中呢?为什么佛像的色彩近年来多施粉红?为什么他浸淫于传统的文化语境而画面凸显出来的时代张力又如此强烈?……带着这些疑问,让我们慢慢走近陶宏。
陶宏早期的油画风格体现了高超的写实功夫,他对色彩的敏感度尤为显著,对颜料的调和依其心性支配。随着阅历与经验的递增,陶宏开始对形似“脱略”求其“写意”,不单因着“道”“禅”的“修悟”,更是一种文人士大夫千年延续的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北宋张横渠语)的大精神大情怀鞭策他不断攀升。陶宏生于1970年,70一代对世界、社会与人生的看法与50后60后存有很大不同,尤其是在精神意识比较敏感的艺术领域。70一代有着强烈的先锋意识与实干精神。70后的知识精英,身上仍在承传着自“五四”以后日渐消逝的旧学,他们对新潮流、新文化有着客观的判断与选择。最为一提的是,70一代身上凝聚着鲜明强烈的爱国精神,他们积酿至久所呈现的姿态是智慧、稳重、包容、大气;另一方面则是踏实吃苦的精神与无畏的探索勇气。70一代接受了完整的教育过程,学习的知识面开阔而细化。素养与资质并重,人类、民族、文化、文明、责任等相关命题,于他们身上映显希望。所以当他们遇到“热浪狂潮”般的意识冲击时,是耐得住考验的。在陶宏年轻的梦想世界里,有着阴霾与挣扎,懵懂与激情,在一点一点看清、准确定位过后,他把传统文脉与民族精神紧紧维系在了一起,步入了向“大我”转换的修炼过程。
人类历史,艺术思潮的更迭与回响总是让人深思, 20世纪80年代的“八五思潮”成就了一批性格叛逆、标新立异的艺术工作者、思想家。他们有的从边缘走向舞台,闪耀着时代精神的光芒;有的从边缘更加边缘,甚者迷失本性趋于“魔道”。中国传统国学文化被肆意毁灭势微之时,西方世界在意识形态上的政治野心更加猖獗。我们华夏儿女自鸦片战争以来历经苦难与屈辱,不幸中招妥协者比比皆是,仰洋人鼻息,一派奴性傀儡表情。最令心寒者莫过帮着西方列强丑化、挖苦、欲连根拔起消灭我祖宗文化,其与卖国贼走狗行径何异?至今仍有余毒残存一些角落,稍刮一点歪风,便欲“死灰复燃”之势。所以,挚爱中华古老文化之志士,定当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头脑。文化的生存环境如今错综纷杂,如何分辨是非黑白愈显棘手,如何才能迈进“正道”是为艺者至为严峻而艰难的课题。从事文化艺术工作者,先不要遑遑地称做“艺术家”而睥睨一切,先要问问内心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敬畏几分?又通晓几分?
我一直带着这些疑问细心打量着身边过往的学者、诗人、演员、书法家、国画家、油画家还有当代行为艺术家,若依“前贤标准”去框定人选,可谓寥若星辰,李白、苏东坡必定出现不了了。历史不复,习以为常。一天里,邂逅陶宏,被其率真无邪、光明坦荡、行侠仗义的强烈气场所吸引,继而听其心言,品其近作,我的心底莫名地潜流涌动。第一次见到陶宏是在他的北京宋庄工作室,进得房间,立马被他的“佛像·山水”所吸引,扑面而来的视觉冲击使我心灵打颤,刹那儿铭刻在生命记忆里。他是如何搞出这般面目的?决然不是“突变”,那这必然就是“渐悟”亦或“顿悟”相间的智慧结晶了。陶宏现如今的作品创作,按题材与角色划分有三个版块:一是延续宋元一脉融入己意的古典“灵境山水”;二是佛祖菩萨依山傍水浮现“真身”的“佛像·山水”;三便是纯佛像超现实主义表现系列。目前,陶宏以其“佛像·山水”崛起于当代画坛,既然不是“空穴来风”,那想当然便有意思了,观他笔下的山水意境非常纯净,虚灵,远离人间烟火,俨然想象间的佛国圣地,使人心通达,平静,虔诚,真实。人生在于过程,一切现象、物景皆为虚幻,而我们的灵魂在梦幻交错中需要沉淀与修炼,营造美好的精神栖息地,从而使得信仰得以圆满着陆。陶宏以中国古典山水的笔墨写意精神为画面夯实了文化根基,进而便以高超技术驾驭精神攫取天机。从陶虹的杰出作品我们能感受到:当下文化语境的生存法则与艺术家气节、品格的顽强坚守。陶宏性情正直,极富时代使命感,他在画布上构建了本土本色的文化语言,从容避开当代艺术中的波普暧昧、超现代后现代、未来主义等等,他对拾人牙慧、紧贴西方艺术末流的可耻行径尤感不屑。陶宏在深刻反思、冷静之后,他不奢望短时间能建立一种行之有效的符号秩序给予投放,他依自己的心性在文化苦旅中摸索滚打,他有着文人士大夫的爱国热忱与清旷出尘的放达情怀,所以,严肃中自有一份儿矜持,豪爽散淡间亦不失高士气节,而佛国世界的清净出尘恰恰能最大限度地承载他这一精神气质。所以,便有了他一路拓展而来的“佛像·山水”。诸君不妨细审画面每处肌肤,处处渗透了禅家的虚灵与超脱,时隐时现的大明境界。看看画中的“佛”,神态端庄、慈柔、温和,带着童真的可爱与雅稚,菩提因果,般若无边,佛祖的眼神比西方的蒙娜丽莎更加迷离、悠远、神秘、动人。与“佛祖真身”即露欲潜的梦幻状态而和谐相应的有:秀松清流、山岚远帆……均被敷上了一层轻盈飘忽的纱幔,我们透过这层“时空之隔”渐渐觉出了温度,有着浪漫的理想,冰冷的现实,精神的禅悦,尘世的哀婉……想象陶宏在心底波澜起伏与激荡之时神幻莫测地驾驭笔性,忘我无我而倾情尽兴……当梦醒时分,现实与画境的落差使他再次深刻体味着生命的无常与精彩。我想在陶宏热烈、感性的表象之后掩盖的是另外一个理性、沧桑、超逸的“真我”。他的艺术宿命悄然无迹地与中国传统文化所遭受的种种境遇紧密相联。所以,“轻松”也许会渐渐变得“奢侈”,而“高华”“贵重”将愈青睐有加。宇宙万物的存在本就是矛盾共生,坚定信仰,面对挑战又会增加其艺术纯度与学术厚度。
综上所述,陶宏开辟的是一条颇具本土特色、自家特性,文化意义远大的光明大道。这在中国当代油画题材、语言已略显狭隘、单一、雷同的格局下,他的艺术探索尤显鲜明,他为当代油画界提供一优秀的研究文本,有功于时代。
所以,陶宏艺术存在的核心价值,便是将“禅学”成功植入国人的审美心理与习惯里,并在力图打通“传统与现代”间取得阶段性成果,而他对文化语言的嫁接几经印证是成功的。在此,我们有必要再补充简述。
我们知道,宗教发展到今天已有一万多年历史,就佛教来讲,也已有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而科学只有二百多年历史。所以,科学就目前来讲是无法证明宗教,而且科学越发达,越能证明宗教里面讲的真实不虚。通常大家“参禅悟道”旨在追求解脱,途径必是“定慧双修”。大多人能修得“定力”,但身体一味受压亦使心灵扭曲变态,故必然“修心”,通达“慧根”,直至“顿悟”。以前,修禅之人思想单纯,心念专一,于“修身”方面,不屑一提,不知不觉中便过了关。而现在,人性堕落贪痴过甚,单修得“好定力”已倍显艰难。陶宏在长期的寂寞沉潜中思考与创造,“定力”当然十分了得。他亦把每幅作品当做“神明”供养,面对画布,他无时无刻不涤净身心,敬畏虔诚,集中精神,如入“大乘”之法而修行。通晓了“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陶宏已是“以出世的思想,做入世的事业”了。欲证求得“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不舍一法,不离一法,不执不取,离诸法相”的最上乘“佛性”必于“无常”中学会“平常”。佛陀亦在《法华经》里清晰阐明:众生与诸佛在自性上本来平等,只是觉悟有先后,佛性无差别。陶宏以“儒”布“道”而通“禅”,他提取中国传统国画的“写意精神”,以简驭繁,博征精取,在对画面的“玄妙、清旷、幽淡、迷远”的意境“观照”中,修持功力得以提升,当“元气”运至“上丹田”,巧遇天机,顿悟自性,便来“神出而入画境”了,遂,“佛祖”的“真身”瞬间也便隐现开来,虚灵中求得了生动气韵。
静静品赏陶宏的“佛像·山水”,我们渐次忘却了画面的“主宾、比例”,顿入“禅悦”与“欢喜”,画面处处弥漫“佛性”,继而溢出画外,直抵观者本心,尤其那超强视觉的“佛头”就如绽开之莲朵,具备超强的加持力,散发着神圣的光彩。正可谓“参禅何须山水地,灭却心头火自凉”。陶宏的作品颇备“教化”功能,他的一幅作品就是一个“能量场”,他不仅懂得塑“像”的“神”,亦悟得了“佛性”,所以,不经意间成全了他与众生和谐相处的一种最佳的“沟通形式”——佛像·山水。
如今,陶宏已届不惑,心智更加沉淀透彻,且拥有大好年华,再经砥砺,功德积累,前程大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