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玄宰山水书》(如图)算是王铎尺幅最小的作品了,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一件独立的王铎作品,而是王铎题于董其昌画上的一则跋语,因为画与题跋分离,画作部分早已不知所踪。于是有人揣测是一个山水手卷,也有人说是山水立轴,给大家留下了想像的余地,而其纵37厘米、横9厘米的尺幅于二者也确实都无不可,区别无非在于,如果是手卷则此小幅便是卷后的隔水,如果是立轴,那就是题在了圈档的裱边上,如此而已。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则跋语的内容。
众所周知,王铎不仅才情高,心气也高,自从13岁临习王羲之《圣教序》开始,一生不辍临池,为有明一代大书法家。而于绘画一道,虽然成就不能和他的书法相提并论,但也有自己的面貌,从其晚年为他的三弟所作十帧山水扇页(现藏故宫博物院)上可以看出来,每一帧都画得“沉沉丰蔚,意趣自别”。的确,他的画名远不及他的书名,但书名太大掩了画名也是事实。并且王铎自负极高,对于自己的书法,他晚年有“恨古人不见我”之叹,这则画跋与此叹气息相通,虽然跋在董其昌的画上,并且是借用当年董其昌谓王铎的话来作跋,却是一句诘问,三分说董,七分言己,借题发挥而已,抒发的是自己的骄傲情怀。难怪这则题跋经好事者做手脚与董画分离之后,数百年来早已不见了董画,这缣素小幅却依存于世,近年来更是在艺术市场上叠经转手,为人争宠,价格节节攀升,就是因为董氏所言为以往书史画史所未载。那么,画跋上王铎是如何题写的呢?且读跋文:董华亭曾谓予,不必学画学书,它日多以致累,不暇取闲,今观兹图又何其闲漠也耶!
“兹图”何图、画得如何以及是否依然存世无关紧要,一定是董氏浅笔淡墨所绘朗润清雅颇得逸气与闲趣的山水画。想必董其昌是以己度人,看出了王铎迟早要出大名,到时候也一定会被索书索画者“多以致累”而“不暇取闲”,出此劝语是为了王铎不至为艺所累,是对王铎的关怀?但是王铎会听董其昌劝吗?当然不会。他后来虽然与董其昌一样也官至礼部尚书,但是他此生似乎不是为官而生,而是以艺术为命。幸好王铎没有听从董其昌的劝告,要不然中国书法史上就少了一位天才,中国书法也会因此蒙受损失!(西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