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光
出于对电影“五朵金花”的好奇,我到了云南大理。一进白族的沙村,就看见一群嘻嘻哈哈的姑娘们在田里劳动,我大声呼唤着:“请告诉我金花在那里?”这一间竟激起了一陈笑浪:“同志,你别找了,我们都是金花!”,我还来不及拿起画笔,脑子里已涌出两句诗:"金花朵朵今何在,遍及苍山洱海边"。这种脱口而出的情况太多了,有时我真不知是先有画意还是先有诗句;它们融在一体,难解难分。我不是诗人,不像诗人那样严格地逐字推敲;当然我更讨厌无病呻吟。多情与自作多情只一字之差,可相距却十万八千里。
我学作诗是受中学时代语文教师顾佛影先生(大漠诗人)的影响。他上课经常让学生们与他一起吟唱他的诗作:“嘉陵江接长江水,长江一去三千里,到海不回头,回头即是愁……”全班同学与他一起摇头恍脑,渐人诗境。从此我就对诗产生了兴趣。有一次我的作文作业是用诗来表达我对时局的忧虑。当时上海对共产党的传说纷云,顾老师也用诗在我的作业后加批语:“延安岂是梁山泊,即是梁山何必怕……”,真是好老师呀;他在教诗,更在教人。从此,诗就伴随着我的一生。从黄埔江畔到珠江之滨,浪迹台岛时也用幼稚但真切的诗句来倾吐对人生的感受。一九四九年冬在广州写的长诗《阿汪不归》,几乎是一字一泪,一气呵成。我想如今养宠物的朋友,读此诗一定会有共鸣;而对宠物下毒手的人,不知作何感想?我对母亲的感清最深对母亲的思念无法用画笔来表达,唯有诗句。
画完一幅画,仍感到意犹未尽,怎么办?唯有诗句。如《石鲁像》的题诗:“……石公笑时我则哭!”使观众更深体会我作画时的极度悲恸。
画上题诗,也是一种表达艺术观点的形式,如:“借鉴古洋寻我法,平生最忌食残羹”,又如题画回民像:“若要英雄传本色,挥刀跃马陕甘宁”,点出人物画传神之要领。
偶尔我也写新诗,因为它可以自由地直抒感情,可以更贴近群众。如我在访尼泊尔时写的《小鲁娜》,它像讲故事一样朴素,不过是将故事诗化,我将长短句押韵,与合平厌的律诗一样可以朗朗上口;我最满意结尾的那句:“这不要紧,我就认你作‘中国爸爸’”它比古体诗读起来更亲切,更具现代感。
话又说回来,以上只是一个画家对写诗的体会,谈不出什么诗的大道理,说白了,我最多是一个诗坛票友。通过大半个世纪我写诗的实践,深深体会到所谓 "诗情画意"的不可分割性。还不只如此,我在一首论诗画的诗中谈到:“印、画、书、诗融一体,大师自古是通才”,这个“融”,才是我国艺术所以能在世界上独树一帜的特色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