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文人情怀：新水墨人物画赏析

　　⊙记者 唐子韬 ○编辑 陈羽

　　“新水墨”可以视作是当代水墨的一种较为传统的类别。它的传统之处在于，画家往往沉醉于传统文人的精神境界之中，但在艺术变革的大时代，又无法安于因循守旧的笔墨旧法，从而创造出样式情趣迥异与传统的新水墨画。

　　记者采访了几位学院派新水墨画艺术家，他们代表了当代水墨的高度，可称得上是水墨新时代的中坚力量。

　　独立自省的“小我”

　　——靳卫红的自我肖像

　　女画家靳卫红的作品更加强调自我意识。在她的一系列以自己为母题的作品中，除去江南女子特有的笔墨趣味之外，她更加着意于“自我精神肖像”的刻画。人物安逸、泰然，略带孤傲的表情像是对当代知识女性的自我调侃。在她的近些年的作品之中，略带肥胖的人物颠覆了传统中国式的审美。她运用独特的水墨表达方式将个体变化的独特性与时代的精神特征结合起来。

　　靳卫红似乎不太关心“大我”，而更加注重“小我”价值的体现。在生活化的场景中，对女性人体轻松惬意的表达，体现了一种“孤芳自赏”式的文化趣味。与此同时，她对于笔墨的经营，让她在水墨效果的处理上显得放松而不随意，安排精心。

　　1989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的她，除坚持艺术创作之外，也长期主持学术刊物，这让她的学院身份更加凸显。

　　作为1980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艺术家，靳卫红读书期间，正值中国水墨新文人画运动兴起。新文人画是传统文人画在当代语境下的发展，是当代人生活和思想情趣注入传统文人画方式的一种绘画实践。

　　靳卫红当年的许多师长就是新文人画的代表人物，比如朱新建、田黎明、陈平等，这些人如今仍是中国当代水墨的重要人物。

　　在传统与革新冲突中长期浸染熏陶，让靳卫红逐渐选准了自己的艺术方向，在面对西方艺术思潮与中国传统文化价值冲突的时代，她坚持了新水墨作为当代文化突围的手段，将西方现代主义形式与中国传统写意结合起来，表达出当代人的精神特质。

　　游离暧昧的情感

　　——雷子人的两性主题

　　雷子人的作品有着当代文人画的精神雅趣。他的有关两性题材的作品，描写了当代都市男女之间，游离暧昧而又彼此依赖的精神关系。作品在构图上运用传统绘画中的大量留白，让人物的生存世界显得孤寂、飘荡。

　　情感显然是这类画作探讨的主题。当代都市生活的重重压力和交流障碍，让原本彼此需要的两性关系变得可疑，温暖彼此的行为变得犹豫不决、弥足珍贵。

　　画面唯美而荒诞，画中或一起游戏或一起偎依泛舟的都市男女，在纵情天地间的同时，保持着彼此的心灵距离。在《清江裂石·西湖组画》系列中的个别作品配以提拔文字，并非是艺术家对于传统文人精神境界的向往和复制，而是将传统形式作为当代人的情感寄托，引起观者的共鸣。

　　自1980年代便生长在中央美术学院环境之中的雷子人，在学生时期的创作便引起评论家的关注。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批评家殷双喜曾评论雷子人的作品“对生命的敏感，是与中国画材料对情绪、感受反应的敏感相联系的，他试图用中国画的传统审美观念，融入当代生活区寻求对现代人心境的理解”。

　　在雷子人的作品中，水墨人物的形体与肢体语言是构成人物性格身份的核心。在淡化环境景物，突出人物形态中心的过程中，他画面的空间结构和人物造型构造出画面的意境变化。荒诞的情节和人物奇怪的表情，让整个画面充满了如梦似真的奇妙效果。

　　在他的一些早期作品中，人物形体的夸张变形和造型方式，显示出他对西方现代主义绘画的借鉴。而在近些年的作品中，中国传统因素更多地被应用和采纳，让他的作品呈现出了文化回归的状态。

　　美与丑的矛盾体

　　——石建国的当代仕女

　　虽然是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科班出身，对水墨人物画有着深厚的文人情怀，但石建国的水墨人物却与传统趣味相去甚远。

　　他的水墨人物色彩艳丽唯美，脱离了传统的雅致精细，具有当代风俗画的装饰效果。在几乎撑满整个画面的人物身上，有着漫画式夸张的人物神态和表情。

　　那些怀抱猫狗、身着旗袍，形态滑稽的“民国范儿仕女”中，当代“上流社会”贵妇们的空虚无聊、丑陋滑稽显露无遗。石建国调侃着他笔下的人物，在她们看似闲适的状态之下，常常隐藏着一种紧张感。或许是那些源自底层的卑俗之气，无法用后天优越感的膨胀来得到添补，“花瓶”们常常显得没落自怜。

　　但是，画家似乎并不想以这样幽默的方式来仅仅批判某一类当代女性。世间的庸俗往往与高贵并置，美艳常常与丑陋同行，善良与邪恶之间或许只有一线之隔……人类的矛盾，可能才是他最为关心的话题。

　　记忆的情趣

　　——武艺的时代符号

　　同样是1989年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的武艺，他的新作似乎比同辈人多了些回忆的味道。这些回忆，是他们这些“60后”的集体记忆，但在武艺画面里，带有时代符号烙印的人物与山水片段，组成了时空的曼妙组合。

　　画面简淡至极，似乎是一般人对于他这组题为《岁月》的系列新作的评价。所有的符号被一种幽静和神秘的气氛所笼罩。这些穿着旧时代民兵服饰的“革命女性”又像是穿梭在古代山水之间的幽魂。凭借着儿时的记忆，武艺将存留在心灵深处的文化感觉表现出来。

　　在武艺的一些早期作品中，可以看出画家无法摆脱的文化情结，古代文人式的生活用当代笔墨勾画出来，笼罩在清新淡雅的情趣之中。对于每一个经历过85新潮美术运动的艺术家来说，对于传统的矛盾心态是一直以来都是心结。对于当代笔墨形式的执著探索，是像武艺这样的学院派艺术家的共同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