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市场上的乾隆御览之宝

　　□茗屋

　　我国拍卖市场如火如荼，多少人为之疯狂。古谣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日本人也动起来了。因为在那里，确实收藏着浩如烟海的我国文物。略一思索，便不难明白。不提徐福的童男童女带去了什么宝物，从大唐说起吧，那时我们可是四方朝贡的强国。一拨拨的遣唐使，一批批的留学生前来长安。今年初，日本发现了前所未闻的王羲之《大报帖》(唐摹本)，据说是当年遣唐使带回的。甲午后，那就不用提了。

　　现在，日本有好几家拍卖公司在运作，热闹得很。好多日本人翻箱倒柜，找出先人留下的东西，想乘中国风，卖个大价钱。还有好些文物商，把从中国廉价收得的高价抛出，赚得不亦乐乎。我认识好几家这样的店铺，汗牛充栋堆满了中国文物。说出来真叫人吃惊，有一家公司，在东京西北的琦玉，从中国收来后卖了好几年，我认识时，仓库里竟然还有二千多方古砚。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们从上海的国营什么公司收得许多文物，论堆计价，咸菜价。

　　去年夏天，在东京开美术用品公司的安徽朋友，邀我去京都看物。说那日本人有两万件中国文物，吓我一大跳。冒尖的是苏东坡书法卷和盖了“乾隆御览之宝”的仇英四条屏，其他大多是古瓷器。

　　那位老者穿着很讲究，谈吐也风雅。当朋友介绍我在附近一所大学教书时，他说曾是那家艺术大学的校董，老了，早已退下了。墙上挂着的即是仇英的山水，远处小桌上摊着的大概就是苏东坡了。遗憾的是，那屏画，一瞥就觉得很低俗，不会是高手的作品。

　　常见介绍鉴定师的文章，吹嘘某某是某半尺，一个画轴只要打开半尺，不必察看全部，便可铁定真伪。窃以为，那是偶然绝不是必然。只要作品实在太低俗，拉开半尺的确可定。那四条所谓的仇英山水，便是这种情况。但是为了负责，我凑近仔细察看。无笔无墨，枯燥无味，均署“仇英”二字，钤“十洲”小印，也极为幼稚。每幅上部中央皆钤有同样的巨印，即他们重点强调的“乾隆御览之宝”。踮脚仰脖一瞧，原来四个是同样的“乾隆宸翰”。难怪他们，篆字是古代文字，一般人不认识，贵为诺贝尔奖得主也并不一定识得。 “乾隆”二字被识出，已属不易。

　　我向老者说明，笔墨十分幼稚，可能是伪作。他认真倾听，微微点头。我知道，其心里一定不以为然。我又解释说，下部的诸多印章中，每一幅都有同样的“某某书画之印”，我的估计，这也许是真正的作者，因为这不是收藏印。由于原作者没有署名，后来有人加上了明代仇英的款，钤了仿制的仇英的印章，又钤上伪造的“乾隆宸翰”。这几个印章的印泥是一样的，且极为低级。这个作伪者文化程度不高，不懂“宸翰”的意思。在中文中，“宸”原指北极星，又是帝王的代称。 “宸翰”原指帝王的书迹。只有乾隆御笔才能盖“乾隆宸翰”。这不是收藏印。乾隆皇帝不可能在仇英画作上盖上 “乾隆宸翰”，更不可能在伪仇英画作上盖 “宸翰”印章。老者连连点头，连连说明白明白。

　　苏东坡的墨迹也是伪作，但不是新品，装裱陈旧，有些年头了。我估计是清末的货色。那个时代，很喜欢做古代名人岳飞、文天祥等等甚至张飞的字画，恶俗不堪。

　　字画如人。有修养的美人，用不着红衣服绿裤子，微微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不迷人。化了浓浓的妆，染了怪怪的头发，还要搔首弄姿，就是假字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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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乾隆御览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