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二注：左沖与左长

王维 像

　　安迪

　　12月2日《艺术评论》第4版刊登了一通董其昌信札的图版，在信的末尾有“左沖”二字。正在上海图书馆展出的“中国尺牍文献”中，王时敏、顾炎武和朱彝尊等几通书信的最后都有一“冲”字，梁同书一札末行写有“左空”，包世臣一信最后是“谨空”二字，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好读到《顾颉刚读书笔记》(中华书局版)，卷十三有“尺牍书‘左空’”一则笔记，说：

　　唐孙过庭《书谱》云：“谢安素善尺椟，而轻子敬(王献之)之书。子敬尝作佳书与之，谓必存录。安辄题后答之，甚以为恨。”按予见明人尺牍，恒于幅左空却少许，于末行书“左沖”、“左长”字，初不解所谓；及读此文，乃知古人作函，恒空幅左，所以备受函者之批答也。王献之自恃工书，与谢安札谓必收存，而安乃题其后以原札送还，所以使子敬生恨也。此事后世惟于奏折见之……至于友朋及家人书札，原不期其缴还，故清人作函，即写满一笺，不再留空白矣。

　　上述几通书札的左侧确实都有少许空白留着，写上“左冲”、“左空”只是客套语，千万不能当真，如果收信人真的批答其后退还，这几位肯定如王献之般“甚以为恨”。当然，不会再有人像谢安那样目中无人，或犯傻到把董其昌、顾炎武的信退回去。

　　同期第8版刊发张之洞一函的照片，末尾有这样一句附言：“此笺所画此老背面独坐，今人不测其面目为何，真气闷也。”看这张笺纸上的人物图案，应该取自上官周的《晚笑堂画传》，画的是唐代诗人王维，原图右上有隶书“王摩喆(诘)”三字，制笺时去掉了。张之洞大概没留意《晚笑堂画传》，不知其为何人，面目如何，为之气闷。当然，王维长什么样，上官周、张之洞都不知道。即使画中人面向张之洞，他也认不出是王摩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