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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书法《功甫帖》被指伪本:成交价超5千万

作者:佚名      中国书画编辑:admin     
图① 《安素轩石刻》中的苏轼《功甫帖》拓本(左)、《功甫帖》钩摹本(右) 图① 《安素轩石刻》中的苏轼《功甫帖》拓本(左)、《功甫帖》钩摹本(右) 图② 《诒晋斋法帖》《刘锡敕》拓本(左)、“柱下”《刘锡敕》钩摹本(右) 图② 《诒晋斋法帖》《刘锡敕》拓本(左)、“柱下”《刘锡敕》钩摹本(右) 图③ 翻拍自苏富比拍卖图册,可见“轼”的勾不似自然运笔 乐梦融 摄 图③ 翻拍自苏富比拍卖图册,可见“轼”的勾不似自然运笔 乐梦融 摄

  今年9月在纽约苏富比以822.9万美元(约5037万元人民币)成交的苏轼《功甫帖》已抵上海,计划明年在上海龙美术馆公开展出。不过昨天,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向本报记者透露了最新的研究成果,经过鉴定与考证,这件《功甫帖》是“双钩廓填”的伪本。

  发现钩摹本出处

  近日,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钟银兰、单国霖、凌利中三位研究员对利用“双钩廓填”之法制造赝品的画史现象进行了深入的考证和研究,并以晚清李佐贤(1807-1876)《书画鉴影》中著录的《苏米翰札合册》中的苏轼《刘锡敕》《功甫帖》两件伪本作为重点案例典型。“双钩廓填”又称“双钩填墨”,在唐宋时主要用来保护原迹,临摹学习,此法易于传潘流行、到了刻帖成风的晚清,成了坊间作伪、制造书法赝品、欺世牟利的主要手段之一。

  三位研究员的主要依据是,通过考证,发现近期露面的《功甫帖》伪本钩摹自晚清鲍漱芳(约1763-1807)辑刻的《安素轩石刻》(图一),其制作时间,亦可定于道光四年(1820)至同治十年(1871)之间。

  凌利中向记者展示了《安素轩石刻》所收的苏轼《功甫帖》拓本。对比可见,其书艺水平远远胜于苏富比的《功甫帖》拍品。《功甫帖》拓本反而较好地表现了苏字逆入平出、无往不收、以藏锋与中锋为主的用笔特点,因此线条更显饱满圆厚、蕴藉丰腴,且起收、使转等运笔过程交待更为明晰,颇具几分苏字之豪迈风神。而《功甫帖》拍品,其用笔居然以偏锋为主,线条无不单薄枯梗,缺乏立体感,兴味索然、寒碜,运笔亦不知所措,如鼠迹乱窜,一派伧父面目,如此书艺,谓与东坡无一毫沾边。

  研究员指出,钩摹本非出于自然书写,故书法审美的诸多要素如墨韵神彩、节奏韵律等皆无从谈起。细辨《功甫帖》钩摹本,其中出现了大量非人工自然书写而产生的石花、斑点、圭角、棱角状等莫名甚至匪夷所思的运笔与笔触。如“轼”字的勾(上提处),“谨”字收尾的横均能看到纰漏——原本属石刻、拓本自身局限与特点的细节,大都在《功甫帖》钩摹本中尽量落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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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员们认为,书法是笔墨与纸张的关系,石刻则是刀、石关系;刻工有高下,拓本之好坏又涉及拓工、装裱的名家与否。总之,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叠加造成了石刻及其拓本自身的局限与特点,即无法达到书家自然书写时的浑然天成,比如“牵丝”、“飞白”等。此件《功甫帖》钩摹本还是从石刻拓本中钩摹出,而非原作钩摹,书艺自然差之千里。

  鉴藏印、骑缝章露出破绽

  上博研究员还指出了若干《功甫帖》钩摹作伪的旁证:从(图①)可以看到,《功甫帖》钩摹本右下有“世家”一印,翻刻自《安素轩石刻》所收的苏轼《功甫帖》拓本。这本是一枚骑缝章,应与边封接连。

  清代书画名家翁方纲的书法存世较多,与这张拍品立轴上的翁氏书法差距甚远;这件拍品是一件立轴,在翁方纲的题跋之下,可见明代著名鉴藏家项元汴的鉴藏印。但是,按照项元汴的收藏习惯,不可能不在《功甫帖》上留印。

  这件拍品“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九字之下,留有六方朱印,色泽相同。很难相信跨越百年、经手《功甫帖》的几位藏家使用的印泥是一样的。

  上博馆员认为,钩摹本中,除许汉卿鉴藏印为真外,其余明清题跋及鉴藏印皆伪,此属坊间作伪者之惯用伎俩。且《功甫帖》钩摹本也并非安岐旧藏的那件,更无李佐贤所言原为永瑆家藏且刻入《诒晋斋摹古帖》之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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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钩摹苏字有先例

  钩摹苏东坡的书法早有先例,就在上博馆藏藏品中,研究员找到了苏轼《刘锡敕》伪本,作伪时间、作伪手法毫无二致。

  2001年,《米芾、苏轼书翰合卷》由许汉卿之子许允恭先生无偿捐赠予上海博物馆,体现了许氏家族的爱国情怀。捐赠前,经鉴定,上博将卷中《道祖帖》定为米芾真迹,而《刘锡敕》系“苏书伪”。之后,徐邦达先生在其《古书画过眼要录》中,亦将《道祖帖》作为米氏真迹,认为《刘锡敕》属“明人伪本”。

  上博三位研究员经过考证,发现《刘锡敕》伪本钩摹自乾隆十一子成亲王永瑆(1752-1823)的《诒晋斋摹古帖》,其钩摹制作时间为嘉庆十年(1805)至同治十年(1871)之间,并非“明人伪本”。经过研究,发现此伪本的钩摹手法与《功甫帖》伪本竟如出一辙。晚清文人王端履(1814年进士)在当时已有指出:“近来市贾所售墨迹,多从法帖中双钩。”

  经比对,《功甫帖》的钩摹者于书学的理解十分有限,即便相同的依样画葫芦,其“双钩廓填”技术与《刘锡敕》钩摹者相较差距明显,更加“如小儿描朱耳”(元人陈方语)。

  值得一提的是,近期露面《功甫帖》伪本百余年前就与《刘锡敕》在一起,民国时又同为许汉卿旧藏。

  最后,在研究中亦获知,李佐贤所见的《苏米翰札合册》中四札有两大

  又悉,上博三位研究员钟银兰、单国霖、凌利中的共同研究成果即将发表。

  采访手记

  在今年9月19日纽约苏富比开拍前,三位研究员研究了苏富比的图录,凌利中在预展阶段也看到了这件拍品,发现疑点诸多,并由此进行了细致考证。

  收藏者从拍卖场上竞买哪一件藏品,花费多少价格、真品还是赝品,作为公共博物馆的研究馆员,本无必要插话。

  不过,在近期舆论宣传中,媒体、专家和政府有关部门已有将这件拍品视作真品之势,并有人吁请国家在关税政策上开“绿灯”,以期更多流散在海外的重量级文物回归。中国收藏家耗费财力和精力,力促海外文物回流的决心值得嘉许,但有一个前提要成立,文物必须是货真价实的真品。如若伪品能披着真品的外衣,堂而皇之地入境并享受到相关政策,将为日后的文物回流工作埋下无穷后患。

  再者,据媒体报道,这件拍品计划明年起在龙美术馆浦西新馆中以苏轼《功甫帖》身份公开展出两年,供市民参观。私人收藏品鉴,以藏家满足为上;但进入公共视野,在美术馆里起到美术教育普及的功能,作品是真是伪,关乎大事:欺世之作若登堂,惑人耳目,贻笑后人。

  因此,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利用专业优势,恪守职业道德,在当下及时公开研究结论,以正视听,非常非常必要。

    本报记者 乐梦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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