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画鉴定实践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某某怎么会有这样差?”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断然的否定:“这样的一定是假的。”这样的方式方法,笔者命名为“挑毛病鉴定法”。
所谓的“挑毛病鉴定法”,最常见的是用自己的审美模式直接替代鉴定模式,这种情形主要出现在书画创作者和爱好者身上。常见的第二种“挑毛病鉴定法”,是用局部的问题来否定整体,而这类所谓的局部问题,其实也未必就是真问题。常见的第三种“挑毛病鉴定法”,是无限制的完美主义要求,比如出现错字,比如出现补笔等等,只要不达到完美主义的要求,就彻底否定,诸如此类。“挑毛病鉴定法”中的毛病,是一种带引号的毛病,是一种不验证、不确凿的猜疑。“挑毛病鉴定法”是点状地找线索,而不是宏观地用数据。“挑毛病鉴定法”是将主观猜疑直接当做了客观证据运用,类似于法律上的有罪推定,这一思维模式如果不予以充分认识和警惕,必然导致鉴定出现大量错误,妨碍鉴定的进步。
例如,钟、凌文中曾提到:“墨迹本中‘苏’字末笔收尾透露了钩摹者对刻石特有手法的不解。”可是如果拿《功甫帖》参照《南圭使帖》第二行的“贺”字末笔与《功甫帖》“苏”字末笔,从形态到笔意绝然类似。类似的笔意还可见于苏轼第一名作号称“天下第三行书”的《黄州寒食诗帖》。《寒食帖》第三行中的“死灰吹不起”的“吹”字末笔。“苏”、“贺”、“吹”共同特点是弹性收笔后,在惯性下最末端形成微微出锋的“小刺”,这是相同笔法习惯动作和相同性质毛笔书写的证明。所以《功甫帖》的这一笔,完全不是钟、凌文中凭拓本猜测并力图证明的母本“散毫处”,这个细节反而是《功甫帖》为确凿真迹的有力证据。
经过以上从主体分析到印章等辅证的论述,实际上是对上博三位专家在《功甫帖》报告中的质疑进行了技术性的检验,证明了这些所谓的问题,并不是真正可以确凿落实的,实际上是上面我所说的“挑毛病”。
三位博物馆的专家,拥有更丰富的苏轼书法资料,以及直接接触文物的机会和经验,为什么单、钟两篇文章的书法本体研究,反而不使用真迹采样对照这一直观的方法检验呢?对这一现象,也只能说是“挑毛病”的鉴定观念,决定了“挑毛病”的方法论:单国霖先生的文章有面对客观的审慎,但仍然以“挑毛病”的思维上对《功甫帖》做出“摹本”的错误判断。而另外一篇钟银兰、凌利中两位先生合署文章,则是完全在“挑毛病”思维支配下,组建立论,最后竟然以拓本为标准,去挑《功甫帖》真迹的毛病,做出“从法帖中双钩”这一颠倒本末的论断。个人以为,这个结论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