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理到书理：画论能支撑书论吗

　　□尧远生

　　东晋顾恺之《魏晋胜流画赞》：“凡画，人物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

　　传世的书法理论经典大多写得如米芾在《海岳名言》中所说：“征引迂远，比况奇巧……或遣辞求工，去法逾远，无益学者。”实话实说，很多时候我喜欢从画论中寻找些许能运用于书法的理论支撑点。东晋顾恺之《魏晋胜流画赞》这句画论中，“迁想妙得”四字比之于书法何尝不是一个理论参照？王羲之观鹅、张旭见担夫争道、黄山谷窥荡桨等而顿悟书之妙理，在很大程度上说皆是“迁想妙得”的最好体现。

　　南齐谢赫《画品》：“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而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

　　谢赫在《画品》中提出的“六法”，在很多的情况下也可以运用于书法临摹、创作的实践中。素时与师友同道谈论起书法时都会谈及两点：第一，用笔；第二，结体。至于在书法中是用笔重要还是结体重要，一直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在此，我想主要表述一下对“经营位置”的体会。在书法中，用笔固然重要，但结体却不容小觑，因此，经营位置是对结体最好的实践指导方向。换句话说，经营好每个点画的位置，一个汉字就有情趣，经营好每个汉字与汉字之间的位置，一幅作品才会与众不同地出彩。例如汉隶中的《张迁碑》与《石门颂》，细细揣摩除了用笔的方与圆之外，情趣更多体现在经营位置之上，如此才有《张迁碑》结体的拙巧，以及《石门颂》的纵逸风格。

　　唐孙过庭《书谱》：“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

　　传世孙过庭《书谱》是一卷继“二王”之后的经典法帖，更是一部在书法史上少有的经典理论伟作。其中“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是令我感触颇深的句子。第一，这句话指导了书法实践中的两大章法，即小章法与大章法。小章法体现在汉字的书写上，也就是说，首先任意一个汉字的书写都是由笔画开始的，而这个笔画的大小、长短、粗细等在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一个汉字的规范。其次，在一幅作品中落笔决定了第一个汉字的规范，那么接下来这个汉字必将左右之后的一个汉字，如此贯穿则成了一幅作品的最终准则，也就是所谓的大章法。第二，这条书论决定了书法实践中的取法方向，即一个点画写下去就决定了这个汉字。这幅作品是靠向“碑”还是“帖”，乃至是取法哪一碑刻、哪一名家。第三，这句经典句子指导了书法实践中的自我艺术语言的导向。常说点画见性情、情趣，一笔下去不仅体现了书家的笔力修养，更体现了一位书家对传统经典的推陈出新。有古有我才是书法的最高境界，有古无我是书奴，无古有我是“野狐禅”。因此，这句经典书论值得学书者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