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无名款型伪作辨识

图1陆俨少伪作 图2陆俨少真迹

　　■黄鼎

　　据本人鉴定经验，古今的书画作伪，不但会往造假的“深”度(越来越像)发展，还会向“广”度蔓延。因此前面两篇文章说到佚名式的书画伪作，其“升级版”就是现在我们将要揭示的书画无名款型造假手法。虽然佚名式伪作与无名款型伪作有连带关系，但在操作与成品状态上却有所不同。前者成品不做款识也不钤盖图章、画面没有任何有关作者是谁的信息，纯粹靠成品的笔墨与造型特征，通过辨别者的想象来“暗示”出作者；后者则只是不题写伪款识，而一定是钤盖了或仿制或真实的当局名家图章。不仅如此，有的伪作还通过让其他书画界名人或被作伪名家的近亲属题写跋文、或现场标注(拍卖时)、或以出版著录或钤盖鉴藏图章等等方式来谎称该物系某名家的手笔，甚至也有个别鉴藏图章是被不明真相的鉴藏者以假当真所钤盖。

　　因此，无名款型伪作与佚名式伪作相比，它在两个方面都得以“进化”：一是它虽不署名款但通过以印章为重要构件明示了“作者”；二是因作伪“工序”有所增加，伪作给人的感觉似乎来得更“完整”些。当然，有一个现实因素在这不能不提，如今存世的被公家或私人收藏机构及个人所收藏的古今名家无款识有印章的书画并不少，抑或这也是造假者们动此种歪脑筋的诱因之一。经梳理，市面上常见的无名款型伪作可分为“成品”、“习作”、“施题跋”、“皇家御墨”4种类型，分述如下：

　　本处所谓“成品”类型伪作，具体指在外观上已完全符合较严格意义上一件名家书画作品的规定性——不但画面完整，内容充实，而且有具体的表达意义、思想性与相应的艺术高度，画中除了款识外，其余一应俱全。作伪计有三种方式：一，找本身即是无名款的古今书画原作进行一对一的完全克隆或有些许变通的不完全克隆；二，通过操作者凭主观想象的模仿性造出成品；三，物色古代某位画风与某大名家相对接近的小名家书画原作，进行画面的挖款识与印章，然后补钤印章的加工。总结上述的伪作成品，它们与我们平常在市面上所见到的有名款的古今名家书画，除了画面不具任何文字的款识外其他则完全一致。究其作伪原理，其实就是在佚名式作伪的基础上，接着再做“明示作者”的操作，即在成品上钤盖上伪造的被作伪名家的常用名号章或闲章(现在通过电脑赝制印章只是举手之劳)，个别也有用上真图章来钤盖的。

　　比如，在2003年春季南方某拍卖行投拍的一件作品，如图1“陆俨少作品”，一般的收藏爱好者初见它时一定会以为图中所勾画的远近山体、水、水草、水边土坡、树、亭子、船等笔线及一些墨块处理与陆氏手笔颇为相近。细观此图会发现还钤盖有该画家常用印章共三方——左上角“穆如馆”、右边际中下处“奇崛”、右下角“嘉定陆氏”，外加画纸中缝有一明显折痕，俨然是一本老册页被揭开来重新装裱成单一镜片的样子，且纸的四周或隐或现沾有赫黄色的水渍，故此画露面被认作真迹的可能性极大。不过，我现在一将其克隆母本图2出示在此，相信许多人就会立刻改变看法了。图2这件原作出版在1981年由香港美术家出版社编辑出版的《陆俨少画集》(该画家平生正式出版的第一部画册)中。将两图进行比较，图1画面的笔线与造型质量就显得疲软而刻板一些，特别是在勾画笔线的沉稳度与虚灵性上，图1与图2相比，可谓相形见绌，因此它系克隆来的有意作成无名款成品类型伪作的客观属性便暴露无遗。若剖析此伪作的炮制过程，估计是造假者先找到克隆母本图2，再选用上了年头的空白老册页，揭下其中一开做为材质进行伪作的克隆制作过程，在笔墨色彩内容完成之后，再用伪造的陆俨少(非母本中)常用图章三方分别钤盖于画上三个不同的位置，最后在画面四周边际染些旧色，再装裱成镜片。

　　再说“习作”类型的作伪，它与上述“成品”类型是相对而言的。“习作”意即非完整性、主题性与严密组构的，有着信手涂画和随意性的小作品，如某教员在课堂中作的示范手稿或某学员作的练习作业等。缘于此类真迹目前在市场上也有相应的经济价值，故而也频频被造假者染指。比如图3就是一件貌似“周思聪课堂习作”的显得有些另类的成品，2007年元月在南方一拍卖会上亮相，吸引住不少收藏爱好者的目光。缘于笔者对此图“来龙去脉”的了解，所以能一目了然其画作真伪。话说回1983年，我到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读书，我学的是花鸟画专业，同年级学人物画专业的同学们与我对门而居，上课的教室也就间隔一二间房的样子。同学之间的日常起居与上课情况彼此都非常熟悉。当年人物班同学上人物白描课时，我就曾亲眼目睹他们请来一位老年模特儿及为模特儿穿扮、摆姿势的情景。人物班画的白描习作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此处图4画作，即图3伪作成品的母本，还曾与我画的一件白描花卉习作一同出版在1984年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国画写生》一书中，原作者就是我的同学王晋。如此，现在看穿图3的作伪”把戏”就一点都不复杂了：作伪者先克隆原本就无款识与印章的图4，之后用仿造的二方周思聪常用名号“思聪”与肖形闲章，分别钤盖于右边际靠下及左边际靠上的位置。　　要辨识上述的“成品”类型伪作我认为和一般常规性的书画辨伪道理完全一致，就是要坚持以书画本身的内在要素与艺术品质为判断依据，万万不能以对照印谱这种变数极大的鉴定方式来断定真伪。对于“习作”类型的伪作，除了坚持上述的鉴定原则外，还应尽可能多地了解当局书画家的学习与工作经历，实践经验与专业常识有时能对书画辨伪工作带来不小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