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
善于绘事的人,是把心中之相铺陈为笔墨之相,皆是有相的作为。周宇光把自己的画室称为无相堂,或许是取意于《金刚经》当中关于“诸相非相”之理....。.周宇光是修佛之人。
周宇光的绘画取材,以佛教人物和戏剧人物居多,皆风趣好玩。说古讽今,荒诞,滑稽,喜乐,忧愁种种相,嬉笑不怒骂,参禅的高士也有老顽童的狡黠。其戏剧人物分台前台后两类。那台前的,不拿腔调,不端架子,只眉眼幽幽流转,细细讲一个折子来听。画面当中有故事,仿佛是叉路口上的人拿定主意的片刻一瞬,只教你眼睁睁的瞧着,等着。刀刃相向的人,看上去也只像游戏,诙谐当中又有滑稽,是世相,也是转眼的流逝,不由得看的人一阵轻松,一阵释然。
那台后的,径直溜溜的脱了个干净,只留一顶凤冠、半只黑丝腿袜、两竖剑眉....。.这是春宫图,男女欢喜之幽境,在周宇光的笔下,是男女本来的样子——男人就该有那样的霸气,霸而不狂;女人就该有那样的娇媚,带一点妖气,一点憨,一点点淫而不邪。
周宇光尤其喜欢在裸女旁边题一句佛家经言偈子,一般人疑为亵渎,却因画家对事相的参透,让看画的人也心有所悟。他有时将完全不搭界的事物放在一起,譬如裸女与匕首与抢,刀马旦和书,颇有别样意味,看得人说不出话,即使说出来,也不是要说的那一个。顺应了事物的根本,往往就会不拘于形,不惧于行,只是顺着那股劲一个劲的长。那长成的,便带着根。周宇光的画有一股劲往外逬,或是人物的眼神,意志力,或是一点小小的得意神情,皆从人物体内出来,全是一派本来如此。以至于看他的画,就看到何为无相,眼前这一相,稍纵即逝便是。
周宇光说:“人生是一场玩乐玩乐并非人生事,而我只在下一秒才能看到那人生的玩乐”。他勤奋,常“睡晚,画多成于丑时”。夜深人静,胸臆尽抒之后,内外空寂。“点画非我意孤舟印月中”,绘画于他不过是一叶轻舟,直寻那一潭心印涟漪处。涟漪处处,皓月当空,无相堂之色相,一如画家自己说的那样,是“面朝大海,千江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