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稚柳书画作品的市场价值剖析

　　文——吕友者

　　在刚刚过去的2013年，艺术品市场可谓风声水起，各类名家之作不断刷新以往的拍卖纪录。其中谢稚柳尤引人注目，其《江行初雪》和《海棠双鹎》在上海嘉禾秋拍中，分别以2530万元和1667万元高价落锤，闪耀全场，从中可以大致推测出谢稚柳书画作品的市场价格。

　　那么，谢稚柳各个时期不同题材绘画作品的市场价值到底如何？哪些作品最受市场追捧？鱼龙混乱的市场中又该如何鉴定其书画作品呢？笔者带着这些疑问，通过以下几个方面的阐释，以期能从中找出答案。

　　精品山水画独领风骚

　　谢稚柳山水成就颇高，在拍场上可谓独领风骚。目前，谢稚柳的山水画价格已处高位，尤其是精品的价位，已突达千万元级别。话虽如此，但谢稚柳山水画的精品毕竟稀少，十分难得。这些作品大都掌握在高端藏家之手，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出让，使得市场上流通的精品大作十分有限，偶尔上拍，通常也比较抢手，极易成为藏家追逐的焦点，其价格必定居高不下。有关这方面的拍卖记录，较为典型的，当属2005年的中贸圣佳拍卖会上，谢稚柳的精品《青绿山水通景八屏》以1760万元高价成交，同时打破了当时个人作品的最高纪录。

　　近年来，谢稚柳单幅山水画涨幅不小。中国嘉德春拍中的《溪山烟雨》，估价60-70万元，最终以190.4万元成交。无独有偶，去年秋拍中，谢稚柳的《松岭叠翠》以720万元起拍，最终以880万元的价格落槌，含佣金成交价为1012万元。所以只要是精品，必定是藏家争夺的对象，价格自然高昂。

　　而一般普通画作也有不错的表现。如上海崇源2008年拍出的谢稚柳《松涧飞瀑图》(1965年作)，估价100-150万元，最终以336万元成交。

　　除了以上挂轴形式作品外，谢稚柳的小幅精品山水册页也会带给市场惊喜，一般也都在千万元以上。如他的《仿宋山水花鸟册》就曾拍出4600万元天价，《一览众山小》册页以1254.4万元成交。这些都充分显示出谢稚柳山水画作雄厚的实力和独特的魅力，以及此类作品所蕴含的巨大的艺术价值。

　　谢稚柳山水画作之所以能如此深受市场青睐，源于其艺术的独特风貌。可以说，用“追摹古人得高趣，别出新意成一家”这句话来评价谢稚柳山水画最为恰当。因为其山水画先从学习范宽的画格开始，取其雄宽伟美，再转从燕文贵与王诜，领悟其俊爽清峭、含蓄温婉的艺术神髓，走着一条扎实的师古之路。特别是后来对徐熙所创立的“落墨法”，谢稚柳不仅深入研究，且付诸实践，进而移神取貌，水到渠成地实现了自己画风的突变，呈现出典雅贵气的风格。这种风格的画作，迎合了市场上藏家们偏爱唐宋富贵气的审美趣味。正是由于谢稚柳高超的宋人传统艺术底蕴和高雅绝伦的画作风格，才使得喜爱宋元传统的藏家较容易找到雅玩和升值之间的心理平衡，让他们心向往之。

　　总而言之，谢稚柳作品的市场价格较为稳定，近十年来的普通之作涨幅约为十倍左右，少数精品可能更高。我们还是以《江山多娇通景八屏》为例来说明：时隔五年后，当该件力作在北京保利再次推出时，受到众多买家的青睐和追捧，最后被一买家以4592万元成功购得。这充分表明了谢稚柳精品绘画作品具有巨大的升值潜力。

　　但市场上见到的谢稚柳书画作品还是以普通作品居多。笔者从雅昌数据查知，谢稚柳普通山水画作品的价格目前大概维持在30-50万元每平尺左右。而早、中年师法宋人精细笔法一路的精品，几乎每幅作品都已达到400万元以上，甚至更高。同时笔者也观察到，谢稚柳的山水画精品由于长期受到市场的追捧，其涨幅从2004年以后一路上扬，连续突破10万每平尺至30万每平尺的价格。至2009年在国内通胀压力下，依旧出现一段猛涨行情，并冲破每平尺50万，目前还继续上扬，显示出良好的市场热度。随着谢稚柳精品价格的不断攀升，其画作整体价格必然也会水涨船高。

　　不同题材的花鸟画价几何

　　谢稚柳的山水画固为一绝，在艺术市场上也颇为火爆，但是纵观其一生，主要创作还是以花鸟画为主。其花鸟画先学老莲，后溯及北宋，深得宋代画清丽、婉约之神韵，其画面绝无明清以来酸颓浮躁的世俗之气，有的只是雍容典雅，因此正对市场的口味。   

　　就花鸟画而论，谢稚柳十分钟情于荷画。谢的荷画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为早期师法唐宋院体绘画一路，以工笔重彩为主；另一类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兼工带写，以小写意为主。他创作的荷花，通常会沉醉于泼墨法中，墨彩交融，纵情挥洒，完成了一种艺术升华。

　　那么，谢稚柳的荷花与张大千又有何不同呢？对此，陈佩秋可谓一语中的：“张先生的荷花用笔非常挺拔，画荷花杆，一笔拉几尺长，一点儿都不松软，那是几十年功夫的积累，张先生性情豪爽，用笔飞舞。谢稚柳的就恬淡文静”。

　　谢稚柳以荷花为题材的作品在拍卖市场上不少，表现也非常强劲。我们从一些拍卖上看到，谢稚柳的《荷塘过雨图》尺幅仅为5.3平方尺，在几年前的一次北京荣宝春拍上，估价10至20万，最后成交价却为154万，远远超过市场预期。再如2007年北京翰海秋拍，谢稚柳作于1959年的《荷塘清趣图》，尺幅仅为3.8平方尺，最后以175万落槌，价格比估价高出近八倍。从中也可以看出，这类画作在市场上的价格大都已突破每平尺60万元，藏家之追捧可谓热烈。

　　除荷花外，其它梅、竹、野禽类题材的花鸟画也有不错的市场表现，总体价格甚至比荷画还稍高。如《梅竹幽琴》以38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以256万元的价格成交；《芳华雀杖图》以120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成交额是190万元。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谢稚柳此类画作的大致价位。

　　而藏家投资这些花鸟画的涨幅也是相当大的。如在去年上海嘉禾春拍中，谢稚柳的《朱莲映碧池》成交价达483万元，然此画在2011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中的价格仅263万元，两年的增值超过八成，真可谓是暴涨。

　　同时笔者也注意到，一些花鸟佳作在市场上也通常会拍出高价。比如《茶花山禽》就拍得了632.5万元，以预估价两倍有余的高价成交。此幅《茶花山禽》设色明雅，用笔隽秀，曲尽其妙。

　　谢稚柳至四十九岁以后，除工笔花鸟以外，他的花鸟画与山水同步，用笔开始松秀活泼。至六十岁热衷徐熙的“落墨法”，画笔豪放，色彩变传统的单纯为浓丽，墨彩相融成趣，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值得一提的是，有关松树题材的画作在谢稚柳花鸟画作品中较少见，也算是价格较高的门类。如2005年春季艺术品拍卖刚刚开槌，谢稚柳的《高山松茂图》就以962.48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另一幅其六十年代作品《松鹰图》在 2011年5月上海朵云轩拍卖会上拍出了 356.5万元的高价。所作他在癸亥夏月(1983年)再次见到这张画时写道“此旧作倾重见及之为题于上”。在去年嘉德四季拍场上，谢稚柳《五松图》以估价近十倍的345万元价格成交。笔者结合历年拍卖数据得知，此类作品均价现已达每平尺80-100万元。

　　近几年来，谢稚柳的花鸟画成交率连年上升，成交额早已突破亿元大关。以2012年为例，在当年的春季拍卖会上，一共拍出谢稚柳花鸟画作品64幅，最终成交51幅，成交率高达83%，总成交额1.6亿元。但是我们也看到，目前市场中谢稚柳花鸟画的赝品较多，涵盖各个时期，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对其画作的市场价格产生不利影响，但那些来源清楚的谢稚柳花鸟画真迹，市场依然给予了充分肯定。

　　目前谢稚柳花鸟画市场价格较为稳定，从2003年的精品均价每平尺40万元上升至2014年的70-80万元，但与其山水画相比，上涨幅度并不算高，仍具备一定的市场增值空间。

　　以稀为贵的人物画

　　众所周知，谢稚柳人物画传世极少，且晚年以后未见人物画作品问世，所以凡谢稚柳人物画大都可视为精品。其人物画创作的高峰时期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当时他与张大千交往并远赴敦煌，开敦煌学研究风气之先。

　　谢稚柳人物画价格在2005年与2010年分别突破每平尺15万元和60万元关口，其中以临摹敦煌设色佛像的价格最高，可以高达每平尺90万元。究其原因，还是基于其稀缺性的考虑，同时也是其艺术作品的精妙所在。

　　谢稚柳人物画取法唐人，以佛像、高士、仕女居多，造型刻画准确细致，设色雅致，仪态雍容。他对唐宋绘画极为推崇，并有深入研究，因而常以唐人的绘法和笔意进行创作，从内容到技法无不体现出对唐宋绘画风韵的追求。如2008年春拍中以140万元成交的《观音大士》，即为谢稚柳自敦煌归来后的摹唐人物画典型作品。此画中，菩萨衣纹匀细，体态婀娜，衣饰颜色艳丽脱俗，雍容华贵，充分体现了谢稚柳描绘佛教人物的高超能力。

　　人物画稀缺性再加精品，才会促使藏家不惜花费重金激烈争夺。上海崇源在十年前的春拍中成交的《旗亭赌唱图》即为此类作品，最终以1100万元成交。

　　事实上，谢稚柳人物画之所以能在市场上拍出高价，除了以上提到的稀缺因素外，也是深受张大千的影响的结果。作为张大千的至交好友，谢稚柳在绘画上自然吸取了张大千技法的精华。但谢稚柳笔下的美人形象不像大千那般具有现代感，更多了一份古韵，在色彩上也比较浓艳，笔墨有生秀之韵趣，更显天真恬淡。如创作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以131.56万元于2006年崇源国际拍出的《桐荫仕女图》，即为其成熟期人物画佳作，画中仕女清脱华丽，姿态妩媚，直接唐人，好似腹有诗书，气质非凡。正因如此，这类作品的价格自然不断上扬。至2010年，同样尺幅、题材之作《竹林逸致图》 就已达336万元。通观画面，湖石丛竹间，高士方巾儒服，止步竹前，眸子里若有所思，在淡雅的设色衬托下，作品恰到好处地呈现了画家所要营造的惜别气氛，给人寻思和回味。

　　除以上这类结合山水人物的画作外，单独就人物画来讲，一般每幅的市场价格也达200万元左右。如2010年《观音菩萨像》以120万元起拍，最终以224万元的价格成交。

　　谢稚柳不以人物为个人创作的主要题材，致使画作的存世量和上拍量都较少。因此，在数量少及品质高两方面利好因素的作用下，谢稚柳人物画的拍卖价格必然会随着书画市场的繁荣不断增幅，甚至一举凌驾于山水及花鸟画之上也并非不可能。

　　与他人合作及书法的作品价值

　　由于艺术上的志同道合，谢稚柳经常会同陈佩秋一起作画，所以市场上也流通着一定数量的两人合作作品。陈佩秋作为海派画家的重要成员，其艺术特色为以生动的笔触和泼墨去描写大自然的每一景物，而最成功之处莫过于她能够混合工笔和写意的技法，令作品更呈儒雅优美。   

　　在晚年，陈佩秋除了依旧坚持临摹古画，还开始关注西方艺术，并不断改变自己的画风。她欣赏马奈、雷诺阿及德加闪烁的颜色和精炼明确的笔触，并参照了印象派的用色，结合中国传统绘画技法，使画面焕然一新。但归根到底，她的笔墨还是中国化的。陈佩秋曾说：“我画的笔触还是来自中国画，西方的笔触和我们的不同。莫奈早期画的两张风景，也不是如实地再现。不经过自己的提炼，只是自然的翻版，他的个人性格又在哪里？”目前市场上此类作品的价位也不低。我们可以从以下拍卖记录中略窥一二。谢稚柳和陈佩秋在1982年作的《山水清音图册页》起拍价为80万元，最后成交价达到324.5万元，可见二人合作画作的价格通常也已在百万元以上。

　　而谢稚柳与他人合作的册页，有的已达千万元。如与潘伯鹰合作的《谢画潘书合册》，在北京国际饭店举行的中国嘉德2013年春拍中，竟以1380万的高价成交。

　　除了绘画之外，谢稚柳也笃好书法，其功力不在绘画之下。他的书法深得张旭的气度风神，且去其狂癫，一变而为放逸清雄的格调，却仍不失其固有的潇洒出尘、醇厚清丽，因此，其书法作品也很受藏家的欢迎，市场表现也趋于上升。2010年，其《绘事十诗》与《草书诗46开册》分别以61.6万元和79.2万元成交。同年，他的《书法12开册》在北京九歌以47.04万元拍出。目前，谢稚柳书法作品的市场均价已维持在每平尺30-40万元左右。

　　作为近代海派大师，谢稚柳的书法笔墨圆润流畅，变化丰富。随着艺术市场的繁荣，谢稚柳的书法作品价格也不断上升。在去年的北京传是？秋季拍卖会上，拍前即备受关注的谢稚柳书法《毛主席诗词》最终以207万元成交。此幅作品长11.5米，是谢稚柳目前存世的最长墨宝，难得一见。

　　购藏群体与书画的作伪

　　作为海派书画的代表人物，谢稚柳的作品一直备受藏家关注。从藏家层面来看，近几年，谢稚柳作品的收藏主要还是以国内买家为主。目前各地都有收藏谢稚柳作品的藏家，高中低端都有，主要可分为以下几个群体：上海本地的藏家，其中包括资深的专业收藏家或收藏机构，以及跟谢稚柳有关的家人、学生、朋友；来自台湾、香港等地的藏家，他们购藏谢稚柳书画比较早，系统性高，是目前值得重视的收藏群体之一；谢稚柳的家乡常州也是收藏的主体区域，常州的藏家或部分企业家也热心于本地画家谢稚柳作品的收藏。

　　由于目前市场上流行的“收藏谢稚柳热”，使得谢氏画作频频高价，随之而来的是伪作泛滥，但由于谢稚柳笔墨功力深厚，一般作伪较难。然在巨大的经济利益推动下，造假者借助现代数码技术，先用电脑扫描，再制作赝品，故而市场上出现了不少较高水准的伪作，使藏家难辨真伪，造假者得以蒙混过关，赚取暴利。许多知名的拍卖行中都曾有伪作出现，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值得引起藏家的重视。

　　那么，谢稚柳伪作出现的主要区域在哪里呢？谢稚柳弟子、上海大学教授徐建融表示：“谢稚柳作品的造假，主要集中于江苏、上海两地。江苏多造假其‘工整’的早期画风，上海多造假其‘放浪’的晚期画风。究其原因，在江苏一带，不管苏州也好，扬州也好，久有造假‘传统’，而且是造假工整一路的画风，尤以“苏州片”最为有名。凭借这‘传统’的优势和资源，它们自然倾向于造假谢氏的工整画品。而上海人精明，最怕吃苦，由于仿造其放浪的画风相对容易且省力，所以选择了造假谢氏放浪的画品。”

　　此外，关于谢稚柳的人物画，比如佛像画，鉴定的要点不在于造像的外在造型，主要还是在于笔墨线条的性格。至于色彩的运用，谢稚柳使用的都是上等的矿物质颜料，如石青、石绿、朱砂等，而伪作或有使用锡管颜料的，较容易辨认。

　　谢稚柳的花鸟画鉴定较为困难。此类画作画风十分多变，一种完全学陈老莲的面貌，但变其清冷为温和；另一种为宋人笔意加写生风格。从市场上流通的的谢氏各种题材、画风的伪作来看，以造假陈老莲作风的水平为最高，也最难鉴定，而着眼的要点还是在于笔墨的性格，尤其是山石、枝干上浓墨的苔点。若为真迹，则苔点是率意的、活的；若为伪作，则苔点是刻意的、死的。

　　对于其书法的鉴定，谢稚柳之子谢定伟说：“在看他的书法时，不仅要看字的大致形体，还应该仔细看每个字的走势，在自己的脑子里依每个字的走势写一遍，好像自己拿着笔，以父亲的习惯来重新写一遍。有些伪作大致形体是写得比较像，但是笔势的走法生硬、转折不到位都能暴露出来。”

　　作为近现代海派著名画家的谢稚柳，从民国时期就已十分出名，他自1942年下半年开始直至“抗战”结束，四年时间里每年都举办一次画展，轰动一时。当年做画展是连展带卖，每一次展览其作品都销售一空，可见受欢迎的程度。时至今日，更是达到了其应有的价值。

　　到目前为止，谢稚柳的书画市场出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可喜局面，看其发展势头仍有潜力。谢稚柳书画的“投资收藏热”在提高“海派”书画艺术地位的同时，也打开了艺术品市场的局面。若藏家资金充裕，投资收藏其书画作品时，必须注重作品的精品化与稀缺性概念，因为质取于精，也更因为物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