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8万成交的《月初堕》

　　

　　石建邦

　　随手翻开最近的《嘉德通讯》(2014年第3期)，赫然发现，潘公凯的水墨大作《月初堕》在春拍中以1518万元成交。这张画“墨团团里黑团团”，高180厘米，宽617厘米，足足一个11平米的小房间尺寸，大得可以做块厚黑地毯了。按传统画价计算，一百多平方尺的潘公巨迹，折合每平方尺将近15万元。可以说，扳扳手指，在世没有几位中国画家真能有这样的行情。恰好今天路过市中心，路边卖楼的中介在派发传单，叫卖沪上一个顶级写字楼单位，东方海外大厦，就在中苏友好大厦和静安香格里拉酒店对面，507.87平方米，报价每平方米29500元人民币，总价1498万元。乖乖，潘先生的一张画，可以轻松拿下五百平方米物业。要房还是要画，莫非中国艺术品真是到了令人欣喜人见人爱的高贵阶段？！

　　也许不是巧合，通讯的图版里，紧挨潘画之前是两张潘天寿作品，《红荷》和《墨荷》，分别成交1265万元和1150万元，当然尺幅要小得多。紧接潘画底下又是两幅吴冠中的水墨，《荷塘》和《野藤明珠》，分别获价1783万和1438万元，尺幅都是八尺整纸的大幅，不小了，出自有名的私人珍藏。众所周知，潘天寿是潘公凯的父亲，画坛地位不用多说，当过杭州国立艺专及后来的浙江美院校长，吴冠中也是杭州国立艺专毕业，是潘天寿名副其实的弟子。将潘公凯的作品《月初堕》夹在他们两位重量级大家的中间，编排者虽然不能说乱了辈分，但那阵仗，明显有众星捧“月”，大佬加持的意味。扶一把，送上马，当年打造“金三胖”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笔者没有看到拍卖图录，只是光看通讯里的文字介绍，对潘画的溢美之辞，就到了令人肉麻的程度：“此季大观我们首次引入当代画家的创作型作品，潘公凯长逾六米的巨幅创作《月初堕》尤为瞩目，此作几乎参加画家所有重要个展，是代表画家水墨现代化探索的重要范例，以1518万元成交，创画家作品拍卖价格纪录。该作尺幅巨大，气势磅礴，具有独特的现代审美情趣和艺术张力，是潘公凯艺术生涯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从《月初堕》中我们可以看出，潘公凯的画已经形成了个性鲜明的自家风范，表现了‘古不乖时，今不同弊’的精神内涵，显现出理深思密地探索中国画现代之路的自觉自信。”冠冕堂皇天花乱坠的文字，透露出目录编写者的无节操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为了利益，为了拉伟大的土豪们入局，什么恬不知耻的话都可以说得出来。

　　当今国画圈，民间“吹大师”欺行霸市、浑水摸鱼，纷纷打着艺术繁荣的幌子蛊惑人心扰乱市场。“大师”的画价，动辄三五千万，甚至1.8亿，放卫星般捷报频传。劣币驱逐良币，这帮“伪名家”邀集资本土豪排挤实力画家，亵渎艺术尊严，乌烟瘴气，层出不穷，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利益之徒拉中央美院院长下水，其真实意图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资深人士这样评价：潘公凯先生，作为令人尊敬的中央美院院长，我们是了解他的创作功力和学术地位的。如果考虑他的艺术家世遗传以及中央美院院长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拍卖市场惯有的放大效应，综合衡量，在今天这个太平盛世下，一幅作品卖个百万上下，我想大家还觉得可以接受。如果再夸张一点，个别土豪，心血来潮花个两三百万买一张玩玩，我们也认为见怪不怪，无可厚非。但是，超过了这个价位，那都是没有底线的做法。

　　或许我们有“官二代”，有“富二代”。但艺术因子没有遗传，老子英雄儿好汉，“画二代”的存在是一种荒诞的存在，愚昧的官本位心理作怪。这件事情，不管潘天寿怎么看，吴冠中怎么看，张三李四怎么看，我们相信即使潘先生本人也无法接受。

　　堕，汉语词典里的解释是“落；掉”的意思。《月初堕》似乎正好隐喻了艺术的堕落。1518万，可以做多少善事，比如建多少希望小学，保护多少莫高窟文物等等。艺术市侩的这种拙劣“豪举”，恰恰是对艺术尊严和艺术良知的肆意践踏，是另一种可耻的腐败犯罪，给潘家乃至整个艺术社会蒙羞和抹黑。■

　　(作者系资深艺术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