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胜
老驷的画超脱、率性、飘逸、从容和具有浪漫气质。他是可以这样作画的——从山水画中,我们可以看到空远并带有些许禅机,师法现实又带有几分梦境;人物画里,那慵懒的女人们,对生活无所顾忌,所呈现出的破碎感、风尘感、琐屑感扑面而来;而他的那些花、草、菜类的小品,用笔简约,玄机深掩而又超然物外。此外,他还有几幅我十分喜欢的表现“后工业”时代的厂房和铁路,管道和楼梯,显得静谧和空落。可喜的是,老驷不是那种只会画“一种画”的画家,他卓越的技巧和丰富的感受力,成就了他的驾驭能力。
老驷应该是很看重他的山水画,在这方面篇幅似乎是要多些。他的山水画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山水,他超拔传统山水。他不注重形似,在通往“神似”的道路上,他的“淡然”成分的加入,达到了与自然的和解,画中的人物(老者)更像是我们久别重逢的人。更可贵的是,人物(老者)的刻画完全融于山水情境里了,从纵向和横向来看,进一步验证了事物不是彼此孤立存在的这一真理。他的山水画“大势”很好,有一种顺势而为的成分在里面,整个山势有一种醉态、弥漫之态、坦荡高远之态。老驷心中有那么多古典情怀,也使他的内心与画笔合二为一。他是怀揣着两种境界的人,一是身处现代社会,但他的脚步一再涉足自己理想生活状态,从中可以看出一个画家的精神能量。
老驷是一个极富现代感的人,从山水画的技术层面里就可以看的出来。从他的几幅作品里,我们看到,整体画面的山水或风景,而在一个角落里,一辆汽车驶过来了,这辆汽车是蓝色的或者是黄色的。草木山石加上机器元素,这里有些谐谑,但是我看到更多的是一种运动、时间和某种永恒性在里面。这个时候的画家是很有眼光的,他保持着传统与现代的一致性。老驷也是大胆的,一辆汽车非但没有破坏这里的“环境”,也必将消失在环境里,消失在传统中。反过来说,传统意义上的山水,也许被汽车“拉”走了。
老驷笔下的女人显得很都市、很闲散、很洒脱,看来,她们生活得不错。他画的这些“女人”非常传神,这些女人是有情节的,每一幅都可以成为一个故事。画家的简约和淡墨成就了这些“女人”,让她们的心灵、疑问、惊奇或者生活中的种种如意和不如意,都裸露在她们的脸上,身体上。从中可以看出她们与世界的关系。这些人物如果汇聚在一起,她们就能呈现出一个时代来。老驷选择这些“女人”为切入点,他也多了一个窥视世界与存在的一个窗口。他把这些“女人”尽量处理得很大度,这也和老驷的心性淡然有关,这也是他的美学特征。
现在我再说说老驷的那几幅“后工业”时代的厂房和铁路。从我个人喜好里,我希望他多画一些这样的东西。我喜欢他所表现的那种灰蒙蒙的、无奈的界限。老驷一改他的“写意”而采用写实的手法,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扩散和转移的场景。这一点很像是我所从事的纪录片工作。就在前一年,我每天都骑车从石家庄的丰收路走到建华大街上,上了一个铁路立交桥,就可以看到两条铁轨向西面的电厂伸去,带着很大的弯度,铁路的两面都是围墙(有些像老驷画中的那个样子)每次经过这里,我都有拍摄纪录片的冲动,我是想把摄像机架在这里,等一辆老式火车慢慢驶来。我没有做到,老驷做到了。也许他和我一样想,这是一条通向往昔的路,是想挽留和挽救一种事物。也许什么意义也没有,就是喜欢这样的场景,因为100多年工业时代所留下的东西,也可能草草收场,会朝向更大的“虚无”迈进。这些东西,我认为它们直接就是某些象征、隐喻或者是联想,从而产生“颓废”式的美感。
花花草草,虽然简单,但能够体现一个画家情趣和功力。画这类东西,画家可以不经意,但不能没有情怀。小品位,大境界。在国画中最为常见的题材,也最难画。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看老驷的这类作品,是有一种光感在里面,有一种火焰的味道。作品可以让观者回归事物本身,并洞悉事物的彼此关联。还有就是,老驷的作品,似乎是在提问:时间和空间、新与旧、传统花草符号与叙事韵律、画家乐趣与梦幻之间的内在运程,也是他心性淡然后的一个个思考。他运笔机巧,浓淡自如,无论是画家自己还是其作品都具有上升的潜质和空间。
画家内心有一方净土,他的风景就这样展现出来了。我祝福老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