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倒掉后 吴湖帆收藏了吴越千年《宝箧印经》

图为《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局部

　　澎湃特约撰稿 黎毓馨 

　　1924年9月25日，杭州雷峰塔倒塌，五代时吴越国秘藏千年的经卷《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得以面世，其中一卷被海上著名画家吴湖帆获得。90年后，该经卷将于8月20日起在上海朵云轩展出。

　　今年是杭州雷峰塔倒塌90周年。1924年9月25日(甲子年八月廿七)，杭州雷峰塔倒塌，五代时吴越国秘藏千年的经卷《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简称《宝箧印经》)得以面世。可惜的是，由于年代久远，绝大多数经卷已霉烂残坏，完好者为数寥寥。时居杭州的晚清诗人陈曾寿闻讯赶去，从废墟中觅得数卷，其中一卷转让给海上著名画家吴湖帆收藏。上海朵云轩艺术馆从8月20日起展出由香港收藏家朱昌言先生后人提供的这一吴湖帆夫妇供养的雷峰塔藏经，不仅文字完整，品相也十分完好。吴氏夫妇收藏此卷经卷，引为至宝，特请上海治印名家陈巨来刻“双修阁”收藏印两方钤盖于经卷，又邀请众多世交好友题词作跋，包括陈曾寿、叶恭绰、沈尹默等，可算得上一场文化盛会。

　　吴越国《宝箧印经》是吴湖帆在1924年(甲子岁)杭州雷峰塔倒塌后收藏。卷首有陈曾寿题《八声甘州》，卷尾有吴湖帆和叶恭绰跋文。刻经完整，系初印本，流传有绪。其版式与吴越国丙辰岁(956年)、乙丑岁(965年)刻经相同，版心小、字体小、幅狭长，幅宽7.6厘米、全长约210厘米。共274行，2790字，题记三行37字，前、后经名三行25字，意译的经文230行2292字，音译的陀罗尼神咒、侧注38行436字。翻经者为唐代“开元三大士”之一的京师大兴善寺三藏不空。

　　全经由四纸粘接而成：第一纸56行(第1—56行)：“天下兵马大元帅吴越国王钱俶”——“礼彼朽塔右绕三匝脱身”；第二纸73行(第57—129行)：“上衣用覆其上泫然垂泪”——“故隐非如来全身而可毁”；第三纸73行(第130—202行)：“坏岂有如来金刚藏身而”——“功德佛告金刚手以此宝”；第四纸72行(第203—274行)：“箧陀罗尼威神力故金刚”——“宝箧印陀罗尼经”。经文除首行有“佛”字为十一字外，其余每行均十字，遇末句为六、七、八字。卷首有三行三十七字发愿文题记“天下兵马大元帅吴越国王钱俶/造此经八万四千卷舍入西关/砖塔永充供养乙亥八月日纪”。吴越国王钱俶发愿文后的一幅扉画“礼佛图”，其实是根据不空所译《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经文内容而作的变相，可称之为宝箧印陀罗尼经变，叙说了佛陀应婆罗门无垢妙光之请，到他宅中接受供养，于丰财园朽塔处说法之事。变相图分前、中、后三段，前段画面即经文“婆罗门无垢妙光从座而起，往诣佛所，绕佛七匝，以众香花奉献世尊，无价妙衣、璎珞、珠鬘持覆佛上，顶礼双足，却住一面，作是请言： 唯愿世尊与诸大众明日晨朝至我宅中受我供养。 尔时世尊默然许之”；中段为佛与大众途经丰财园，“于彼园中有古朽塔，摧坏崩倒，荆棘所没，榛草充遍，覆诸礓砾，状若土堆”。当佛走向古朽塔时，塔上放大光明，并解释众疑：“此非土聚，乃七宝所成大宝塔耳。复次，金刚手，由诸众生业果故隐，非如来全身而可毁坏。岂有如来金刚藏身而可坏也，但以众生业果因缘示现隐耳。”当佛说完神通广大的陀罗尼神咒后，“从朽塔处有七宝窣堵波自然涌出。高广严饰，庄严微妙，放大光明”；后段画面为佛和弟子、菩萨在婆罗门无垢妙光的引导下，入宅接受供养，“令无数天人获大福利”。

　　该经先放置于藏经砖的小圆孔中，再砌入塔内。乙亥岁(宋太祖开宝八年，975年)吴越国王钱俶为“西关砖塔”(即后来的皇妃塔、雷峰塔)印造供养。藏经砖的圆孔直径三厘米，一头露在砖缘，深入砖身十厘米，由于藏经方式独具一格，故北宋吴越国乙亥岁(975)刻本，习惯上称“雷峰塔藏经”。

　　(作者系浙江省博物馆研究人员)

图为吴湖帆跋文

　　附：吴湖帆跋文

　　此镶边宋纸为六十年前外祖韵初沈公赠先尚书公者，后以临北苑《夏山图》、巨然《海野图》二卷所餘也。装缀此经，亦復惬然。

　　乙丑二月，偕内子静淑、长儿孟欧遊武林，徘徊雷峰塔故址，復得此藏经于郡城，粤塔圮才半年耳。湖帆记。

　　雷峰塔宝笈印陀罗尼经一卷。高宋尺二寸七分，长七尺九寸一分。卷首佛图一方，图前字三行。文曰：天下兵马大元帅吴越国王钱俶云云。图后经文，都二百七十一行，约二千七百餘字。字体严整，笔画清淅。按，钱俶云云下载乙亥八月，为宋太祖开宝八年临安铅椠，此为睦亲坊之先声也。考雷峰塔在杭州南屏山，吴越王为其妃黄氏所建，故又曰黄妃塔。元明以来屡毁于火，飞桷荡然，仅具残影。疁城李檀园有诗云，“雷峰倚天如醉翁”。又其友子将诗云，“雷峰如老衲”，皆纪实也。迨清圣祖南巡，御题“雷峰夕照”四字勒碑塔下，为湖上十胜之一。每届春秋佳日，士女之来杭遊湖礼佛者，辄于塔下撮土以归，谓可祈年，以是塔基日削。鼎革后(甲子，二字点删)十三年，岁在甲子八月廿七日，遂圮，好事者争捡砖之有经者，破之得数十卷，外裹黄绢，束锦带，大半已霉烂零落，其首尾完整者绝尠。当时，蕲水陈苍虬侍御居杭城，竭力搜罗，所得独多，偶有残缺者，以断卷中文字补缀之，得成完璧若干卷。于是，雷峰塔藏经本(为，点删)得有价值之北宋真椠位置矣。癸酉春日重装题记。

　　此经之完整者，此外仅见陈氏苍虬阁一卷、蒋氏密韵楼一卷，合此而三。残者五六品而已。据云，保俶塔近日修理祗出一卷，较此略大，经文亦不同也。惜未见，无徵。湖帆又记。

图为《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

　　经卷解读：

　　《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简称《宝箧印经》，是佛教重要经典，由唐代高僧不空译成汉文。书写、诵读此经，或纳入塔中礼拜，能消灭罪障，免于三途之苦，长寿延年，得无量功德。经文中的“宝箧印陀罗尼咒”为东密、唐密的“三大神咒”之一。

　　此卷全长218厘米，版心高约7厘米，经文为雕版刻字，用竹纸或棉纸印成，纸表细腻坚滑，字体古拙典雅，风格接近魏碑。内容分三部分：卷首题记3行37字，次为《礼佛图》，再后为经文，标题2行18字，经文269行，一般每行10字，共2733字。目前所知，《宝箧印经》入藏雷峰塔时有三种不同刻本，此卷属其中流传数量最少的一种。

　　经卷来源及版本价值：

　　吴湖帆：此卷“为宋太祖开宝八年临安铅椠，此为睦亲坊(注：南宋临安著名刻书坊)之先声也……鼎革后十三年，岁在甲子八月廿七日(注：即公元1924年)，遂圮，好事者争捡砖之有经者，破之得数十卷，外裹黄绢，束锦带，大半已霉烂零落，其首尾完整者绝尠。当时，蕲水陈苍虬侍御(注：即陈曾寿)居杭城，竭力搜罗，所得独多，偶有残缺者，以断卷中文字补缀之，得成完璧若干卷。于是，雷峰塔藏经本得有价值之北宋真椠位置矣。”

　　叶恭绰：“此经未入各藏，不知所据何本也。他处亦从未之见也。塔圮，至今未修復，而经卷流散，完整者极稀。……此刻本手工精湛，与开宝大字藏相类，而此字小，尤为难得。敦煌所出沙州刊版各经咒约与此同时，但麤率殊甚，较此有珉玉之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