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张弛的山水绘画

　　祝君波

　　早先我就听说张弛这位才女旅居日本，专事绘画，也融入了日本人的艺术圈。张弛每年在日本举办画展，深受当地藏家的追捧，以至于她的有些巡展，竟有死心塌地的爱好者一路跟随，以收她的作品为快事。

　　不过，我看到她的作品还是在敬华拍卖公司推出的预展里。当时一幅观音像吸引了我，面慈目善的观音，那种仪态，那种氛围，说不出的感觉，反正觉得观音就该这样画才对。一看落款是张弛二字，不由得格外留神。事后一查资料，价位还真拍得不错！

　　一个冬日的下午，和着暖暖的斜阳，喝着浓浓的铁观音，我终于有了与张弛直面访谈的机会。翻看日本出版社为她出版的一本本精美画集，细细地观赏她新近的原作，我不由得为之惊叹，日本这样一个颇为排外的社会，居然能接纳张弛的艺术，为她出版这么多的画集，这在中国也难以想象的！于是，我不得不为各种的原由所吸引，被张弛的才华所打动。

　　张弛出身在绘画世家，父亲张大昕是沪上颇有知名度的山水画家，所绘山水有传统功力，风格清远雅致。 张弛从小耳濡目染，喜爱绘事。小时即有作品多次入选上海及全国美展。中学毕业正逢‘文革’，无学可上，于是转向专攻中国画。在家长的指导下，潜心临习宋元明清及近代名家作品，学习唐诗宋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1979—1985年，她的作品每年参加上海美术作品展。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日本的几个画廊看中，二十多岁的张弛，作品居然不断地被介绍到日本，卖给收藏家。

　　但卖画不是根本目的，不断追求艺术的新境界才是张弛的追求。1985年，她毅然选择到浙江美院进修。张弛很幸运，那时艺术大师陆俨少健在，竟亲自帮她办理破格入室进学手续，并且对张弛的绘画给予了格外的关注。示范，讲解，并为她的画集，画展写序，题词。中国画的笔墨尤其是用笔十分重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学到真谛。张弛有这样好的条件看陆老作画，至今对他只用一支笔来完成作品这一点，以及他的为人，他的品格。印象极其深刻，敬佩至极。回忆起浙美的这两年，张弛总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她认为这对她能在东渡日本立足，对她艺术上的提高，极为重要。

　　艺术贵在创造，几十年的辛勤耕耘，已使张弛在水墨中国画的道路上步入了一个收获的季节，形成了她自己的个性和风格。

　　我读张弛的山水画，明显地感到她在水墨山水和彩墨山水两个方面追求自己的艺术境界，两者虽然互有渗透，在意境，诗情和笔墨上有很多共同的元素，但也有很大的差异。

　　在《水墨画。大自然之诗》这本画集中，她的水墨山水的特点表现得最为典型，一本画集几十幅作品，全部是墨色绘就的。她的水墨画，给你最深的印象是大自然变化的动感，力量和气势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具有大丈夫的气概，很难想象出自一个女子之手。为了营造这种

　　艺术效果，她最拿手的表现手法是调动自然界的风、水、云、雾。因为她懂得，孤立的山，缺少流水、风云、就缺少变化、动感和灵气。这方面，张弛特别善于驾驭。水、泉、瀑、云、风、雾或表现水流直下、一泻千里，或表现朝雾迷蒙、云海奇涌，或表现万壑松风、千枝摇曳，都是有机的搭配和组合。她的画如《云翔瀑流》、《深谷清音》中对云、水、石的处理，《山高水长》、《林中飞泉》的静动结合和如诗如画的意境，都显示出画家不凡的功力。其次，她的画以诗入画，以情入画，诗情画境恰到好处地结合，显示出一种意境的美。在《聆听自然之声》中她写道：“在大自然里会感受到生命力量的内张，可聆听到生命旋律的共鸣，能感悟到生命力的内涵。”她悟到，画家不能纯客观地描写自然，而是要把感受，理解化为诗意巧妙地融入绘画之中。客观地说张弛的作品是以写生为基础，以写实为特征的，尽管这样，她并没有使作品成为无生命、无意境的自然。而是赋予了更多的主观感受，却又不落痕迹。这是难度很高的地方。比如有关黄山、富士山题材的作品，她大多画得生动而有感情，给读者以很大的视觉冲击力和联想。如《高原云峰》和《富士远望》两幅，画云海中巍峨的富士山，简练的用笔，烘染以及大片的留白，刻画出山体的光芒，营造出云海的流动感，给人豪情万丈的意境。《黄山雄蜂》和《黄山松风》这两幅作品，通过峻峭的山峰，摇曳的松林和翻滚的云海，在烟涛浩渺、白云绕山的画面里，造出一种巍然气势，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受。三是与其他画家不同的地方在于，张弛的绘画善于全景的大构图，让你看到‘广角镜’般的山水全貌，给你一种一览众山、磅礴开阔的印象，又极善于用‘长焦镜’的特写摄取全景中局部，细部加以描绘、刻画。比如波涛就是她格外钟情的题材，但这水无边无际，张弛就把镜头拉近，让你仔细地欣赏局部的海浪在狂风的冲击下，潮起潮落、激荡不羁的状态和气势。《月下听涛》、《虎跳峡》和《波涛》等几幅，都是如此，巨浪打在山崖上溅起的浪花，通过黑白对比，产生了惊心动魄的效果。

　　总之水墨画是张弛作品有特色的地方。许多画家在学画初期以水墨为基础，以后转向其它方面，而纯水墨的作品只是偶尔为之，像张弛这样始终如一地借助黑白两色表现大自然，是极为少见的。我想这方面得益于她对黑白艺术的理解和把握，另一方面恐怕也与环境有关，日本民族具有对水墨的独特感情和理解力。

　　张弛绘画的另一个世界就是彩墨山水，与她的水墨山水相比，有较大的艺术突破和差异，与大部分画家喜欢在水墨中加彩也是完全不同的，她的彩墨山水，意境一反激越、雄奇、而是平和、宁静、高远，其中相当一部分甚至有田园诗一般柔美的景致及意趣，看了令人心旷神怡。如《北国锦秋》由近及远，精致的房舍、起伏的丘陵，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蓝白相间的天空，构成了和谐、宁静的氛围。《桦林春早》描绘人迹罕见的山区，一条小路蜿蜒而上，以及画面构成的林间神秘安详的那一刻。《珍珠滩瀑布》虽然也是画瀑布飞流直下，但这里的动更反衬出它的静。

　　总之，张弛是用自己的心去感悟大自然，又用自己的笔去表现当代人对自然的理解。她从古老的中国绘画中走来，又向着一个心仪的方向执著的走去。她渴望用新的表现方式和绘画元素，倾诉自己的感受和心情，表达大自然生命的力量和内涵。无疑地她获得了成功，在日本、也在中国，拥有自己众多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