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增
当今中国画坛“名家”之多,为历来所罕见。从外在名声与实际艺术水平两者是否契合的角度看,不外三种状态,一是名实相符,二是名过于实,三是名逊于实。第三种画家最值得关注。吴元奎是位典型的名逊于实的画家。“画如其人”这句格言用在吴元奎身上特别贴切。我把吴元奎的艺术特征总体上概括为四个字:“高风雅韵”。具体说来有“四雅”。
其一,取材典雅,化古为今。
也许正是吴元奎淡泊宁静、与世无争的性格,促使他在创作题材取向上,特别喜爱绘写古代文人雅士的生活情态,画起来也特别得心应手。他笔下的人物,或独坐听松语,或诵诗试新茶,或骑驴逍遥游,或疏野清恬,或对花遐思,或策杖赏梅…… 一切都充满诗意和温馨气息。《弈亦不争求清欢》中那与童子对弈掀髯微笑的长者,岂不正是画家心境的绝妙写照?《且喜能看细字书》中那蕉阴独坐读书自得其乐的文士,不也正是画家人生态度的内心独白?即使是画关公、罗汉、钟馗、观音,吴元奎也赋予他们以志士高人的美德,高雅、飘逸、聪慧,富于人文精神。显然,这种精神取向,是对当代普遍浮躁、急功近利的社会心态的反拨,一种超脱,也是现代观念,现代意识的另一种表现。在一定条件下,传统的样式可以转化为现代的内涵,吴元奎的作品提供了有力的例证。
其二,取法高雅,化为自我。
中国画创作中永恒的课题是如何处理继承传统与自我创新的问题。凡有成就者,必定在此课题面前有出色表现。吴元奎曾广泛研习传统人物画,对永乐宫壁画下过苦功临摹,又以他独到的眼力,选准了明代的陈老莲和清代的任伯年。诚然,这两位是里程碑式的人物画大师,老莲格调高古而造型奇崛,人物夸张变形,力量气度磊落,用笔凝练沉厚,设色淡雅简洁。伯年线描生动自如,墨色滋润雅洁,构图别出心裁,取材为大众喜闻乐见。吴元奎从他们的艺术作品中深受启发,但不是简单仿效,而是结合自身的性格、气质,和对生活的领悟感受,创出了个性化的艺术风格。
其三,素养博雅,整体协调。
一位出色的人物画家,仅会画人是远远不够的,他应同时具备花鸟、山水等表现技巧,才能保证画面的丰富性,满足创造某种特定意境情调的需要。吴元奎正是这样的画家,他能画一手相当够水平的写意山水花鸟、树石,这对他构建画面整体协调的审美效果发挥了重要作用。一般来说,他画人物相对较为工细,而画周边的树石配景则采用小写意的画法,画动物有时又用没骨法。总的是以“线”意识为中心,产生线性造型丰富多姿的交响效果。画面有疏有密,有虚有实,有繁有简,有重有轻,达到均衡协调的整体结构美。在他笔下,所谓结构,不只是指画面物象的安排,而且包括了画面笔墨的艺术设计和艺术处理。
其四,文采风雅,乐在其中。
表面看来,吴元奎似乎有些夫子气,不苟言笑。而实质上他极具灵性,有一种渗透了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风雅,那是一种高级的幽a默感,或者说诙谐感。无论从他作品的构思还是造型,我们都可以意会到。比如画中人物往往夸张形体动态以至于妙趣横生,流露出天真的童心和轻松的惬意,贯注着画家热爱生活的达观精神,使人在慢慢品味之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会心的微笑。有时他通过题字来强化某种意味,如画铁拐李拄杖而行,题句“人间行路难,跛足走天涯”;画张果老倒骑毛驴,题句“景色前面好,凡事回头瞧”;画老少轻快对弈,题句“弈亦不争求清欢”等。都是于轻松欣赏中发人深思的佳作,可谓寓庄于谐。
总括起来说,取材典雅、取法高雅、素养博雅,文采风雅这四个方面,共同构成了吴元奎艺术的高风雅韵。需要补充的是,他的高风雅韵并不是“曲高和寡“式的孤芳自赏,相反,在当代社会条件下,变成了被大众所喜闻乐见的雅俗共赏,这是地道的“曲高和众”。惟其如此,吴元奎的艺术前程是未可限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