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博
在一次艺博会上看到祥莲近二十张画,在一片黑灰色调中,他的“彩色魔块疯狂组合”格外跳眼,为之一动。
“彩色魔块疯狂组合”是朋友的调侃倒也抓住了基本特征,只是在这些魔块里也少不了点和线的适当调和,强烈的个性是祥莲的画留给人的第一感受。
丰富多彩的现实,只有通过多种独特的表现手法,才能传达出画家独特的感受,客观世界的多样性,决定了绘画风格的多样性。古代画论主张“画乃吾自画”,“必须处处有我”,即强调画家的创作个性,汉魏六朝:“迹简而意淡”,盛唐“雄浑而壮丽”,这是时代风格。清松年《颐圆论画》有曰:“唯作书画必须处处有我,我者何?卓识高见,直超古人之上,别创一格也····必须造化在手,心运无穷独创一家斯为上品”。
祥莲的画面貌新,一新就免不了牵扯传统。传统为何物,有人说是笔墨,有人说是道,有人干脆把古人留下的墨迹称为传统,传统这个概念很宽泛,可以理解为中国人的世界观,与绘画更近一点就是自然观,或曰道,何为道?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又曰:“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周易》亦云:“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二气化生万物,万物皆秉天地之气而生”。自然也包括人与绘画,故画由道生。
画由道生非画由古画生,古之画也由道生。道能生一 生二 生三 生万物。生古画乃枝节而已,道会继续生出今日人之画,明日人之画,未来人之画。读造化胜于读古画,读古画助于读造化,非摹古不化者所能解也。据《宣和画谱》说:“范宽喜画山水,始学李成,既悟乃叹曰:‘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吾与其师于人者,未若师诸物也’。”范宽得悟,终成大师。
关于写生《六砚斋》有这样一段描写黄公望体悟自然的情景:“陈郡丞尝谓余言:‘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篠中坐,意态忽忽,人莫测其何为。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激流震浪,风雨骤至,水怪惊诧而不顾。噫,此大痴之笔所以沉郁变化,几与造化争神奇哉。”这使我联想到祥莲儿时在山野玩耍的情景,祥莲生长在位于五莲山九仙山的前苇村,上山下河涉远探险,是他和伙伴们常玩的游戏,少不了在山林中迷失,在野水中徘徊,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少不了挨大人的训斥,甚至皮肉之苦,可他热爱这片山水,不曾中断山水中的游戏。听他夫人讲:“结婚后,他还常常拿着速写本去山里转悠,还受过几次伤。”前些天还听说他在山里的雪中滑倒了,有谁还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山呢,又是什麽让他对家乡的山这麽迷恋。
祥莲敏于思考勤于实践,他笔下的各种符号大都来自写生。面对自然,他强调自己的内心感受。我们常在一起写生,其手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在写生时不断地看着对象,笔下的形象却又那么怪异,细察之,又很逼近物象的感觉,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很受启发。我喜欢他的手稿,胜过喜欢他完成的作品,这也给他今后的创作留下了空间。
“高雅之情,一寄于画。”高雅乃修养所致,首推人品,人品高,气自华。祥莲的人品高是朋友公认的。
明鲁得之《鲁氏墨君题语》曰:“大小老稚,叠叶丛筿,要得左右阴阳向背浓淡之理。”凡作画经营位置第一,祥莲的画布局新颖,不落俗套,又于大小老稚叠叶丛筿间,得阴阳之理,或线、或墨 、或点 、或色,生发自然又不悖画理,意趣横生。
至于笔墨是方法而非目的,自明清以来,对中、侧锋运用上各有主张,董其昌等人主张用侧锋,反对用中锋,认为侧锋“佳处在笔法秀峭耳”,若用中锋“非臣人如死蚓,既秃如荒僧,且条条如描花样”;龚贤等专主用中锋,认为“中锋乃藏锋,乃古,与书法无异。”用侧锋乃失古法;王学浩等主张中侧并用“用侧者兼用正,用正者兼用侧,所谓意外巧妙也。”其实画由道生,笔亦有道生,大千世界多姿多彩,表现方法又何求化一。祥莲的用笔,无论大小长短曲直粗细 虚实轻重 皆由心生,律主之趣生之意奇之。我喜欢祥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