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白岚
近日著名书法家党禹在湖北美术馆举办了“大江东去——党禹书法艺术展”,整整四个展厅展出了他的不同书体、不同风格的作品一百五十余幅,蔚为大观。而在当天的研讨会上,来自各地的书法家、评论家、媒体人等从党禹的作品展引发开去,就中国书法的继承与创新,及书法的边界等话题展开了既热烈又有相当争议的研讨,观点的剧烈撞击,大概也能说明在当代书法界,创作的进或者退都不容易,但是安于其中又能如何?
当然,一次数小时的研讨会对于许多问题也许不能都讨论得很彻底,但是对于党禹先生思考今后的艺术创作方向想来是大有裨益,对于中国书法界来说,争论仍将持续,至于是否能够像青年评论家朱中原所提出的,现在需要再掀起一场关于文艺复兴的大讨论,更值得期待。
党禹先生的参展作品中,前三部分“行楷”、“行草”“方草”表现其了深厚的传统书法功力,得到了与会者一致的认同,引起各方观点分歧较大的是他展览中的第四部分“心画”,这是党禹第一次大规模地向社会展示自己的这部分创作,因其颇具实验性,在大家都肯定了党禹强烈的探索精神后,有人认为这部分书与画的界限不清,不应过于随性创作,还是要坚守书法本体;也有评论家认为,书法创作如果不能打破观念和美学的制约 ,也就不可能产生新的变化。那么研讨中最有价值的两个问题是:当代书法的边界究竟在哪里,中国书法究竟将向何处去。
湖北省书协副主席周德聪认为党禺的展览具有很强的探索性,表现在:在传统与现代上,实现了传统与现代的转化。在继承和创新上,有自己艺术语言的探索。在理论和实践上,体现了他对书法认知的方式。他还提出,党禹的展览事实上带来了很多可以思索的空间,可以说对深入理解书法在当下的人文处境和未来发展都具有开启意义。
关于“心画”:北京知名书画家王辉认为,党禺的心画书法既不是对于传统书法的描摹与再现,也不是常见的缺乏书法根基而对书法的具象化、概念化或者行为化,而是见文生情、因情生意,借助文字或情感所激发的内心触动,一种内在的生命体验,放笔直书。在一种用笔、用墨、章法以及结构上都打破了传统书法的束缚,更加突出视觉的美感。虽然其形式构成变化莫测,但其用笔、线条和构成依靠的全是扎扎实实的书法功夫。
关于书法边界:作品的度如何把握,如何检验
周德聪谈到,书法究竟如何发展,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是继承大于创造无休止的因袭,还是在传统的基础之上进行大胆的探索性实验,创造出新的书法样式,这是每一个书法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艺术有没有边界?它的边界在什么地方?书法的边界就是它的书写性受到了传统笔墨纸砚工具的限制,它的表现对象汉字受到了中国文化之根的限制,所以说是在书法中体现了汉文字的书写性,还是体现现代艺术的构成,这一点是值得我们思考的。究竟是表达汉字的空间形象,还是去表达由汉字生成过程中人们在汉字当中所注入的意向,或者说由汉字词语本身所提示的画像。
中国书协刻字委员会委员,晋中市书协主席李庶民提出,汉字是一种底线,实际上这也是一个度的把握,能在多大的空间中发挥,我们都可以说突破,其实真要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难度非常的大,可能我们想做的已经被穷尽了,而在突破中肯定要丢失书法很多核心的东西,比如说线,书写性等。
观点碰撞
在诸多与会专家的发言中,西中文和陈孝信先生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而青年评论家朱中原则从现代与传统的关系中,谈到了中国书法从历史发展到今天,自身所附带的矛盾性和内在的伟大性。
西中文(中国书协学术委员、河南省书协常务理事):立足于书法本体的探索非常有价值
搞现代书法是需要条件的,需要一种性情和天赋,但是书法一定要走向现代,这个命题是毫无疑问的。 当然,书法艺术比较特殊,它是中国传统文化里边伸出来的一个很特殊的艺术。书法尽管是一个很传统的艺术,但是它到了今天仍然需要探索,
这里首先是对书法本体的认识,要搞书法一定不能离开书法,否则不能叫书法艺术。我感觉党禹走得比较远一点的就是墨像作为诉求的作品,反而更有味道,我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想党禹的书法艺术恰恰是游走在边缘上,边缘这个意义对艺术来说是有着开拓性,“边缘”这个词不但是地域上存在,在艺术上也是存在的,我们要从党禺艺术里看到书法的边缘在哪里。
党禺的意义就在这里,他是立足在书法这块坚实的土地上,对书法的探索也要立足于书法本体。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党禺的探索是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
陈孝信(著名艺术批评家):书法的出路在于向死而生
创新没有出路,创造才有出路,美学不是问题,反美学才是问题。这都是我们接受的常识性的问题,我们老在常识性的问题中绕来绕去,毫无意义和价值。
我向来敬畏书法。理由有三,一是汉字书写博大精深,必须敬畏。二是汉字书法是文明艺术的最高成就,不是一般的成就,在明清以后发展为以书论画,可见书法高于绘画,三是纯粹的点、线、面、空间艺术,所以伟大的线是书法的灵魂。
所谓敬畏书法更重要的是要看到纯粹的点、线、面、空间艺术。这才是东方艺术的精华所在,纯粹的书写这几个字非常的重要。
如果书法有法,那么这种说法和这种做法基本上可以归落为传统的领域,没有什么大的可说性。只有做到书法无法才可能别有洞天。
书与意有一个最佳的结合点,党禺先生在这个结合点上下了功夫,但是没有下足功夫,如何突破原来的书法有法,进入到书法无法,突破的真正关键在哪里。
一个是观念的切入,你敢不敢有观念的切入,二是你有没有反美学的思考,如果没有这两个当代书法难有成就。这就涉及到另外的问题,冲出边界。我认为书法的出路在于向死而生,凤凰涅槃,这样书法会有出路,毫无疑问党禺是多才多艺,功力深厚,对传统书法有研究,所以他的出路无非在于留下来继续做传统书法,也就是有的先生讲的“退”,退向传统,关键在于他个人的选择问题。可能把传统的书法做的更大,可能让有些先生认为退的非常到位。二是破茧而出,这部分我个人冒昧的说一句,尚未出,还在途中。就是说有可能出,他在结构传统书法走向纯粹书写的时候,尚存一线生机,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青年评论家朱中原:现代与传统之间如何进行清晰的定位
我们对于边缘与主流,边缘与核心的定位,实际上是相对的,古往今来,古今中外所有有成就的艺术家和文人,思想家,在当时和几百年以后,对他的评价可能都有时是截然相反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有时候以我们固有的思维,或者是以我们当时的思维来判断一个艺术家,或者是一个艺术事件,那么我认为这样的判断还是稍微的太仓促了一点。
关于要不要脱离汉字本体,这也讨论了无数次,我曾经特别关注现代书法,包括现代艺术,我现在反而觉得不大太关注现代书法了,因为我觉得现代书法,传统书法,你很难用一个概念去对它进行一个特别清晰的定位,如果一定要定位的话,请问什么样的书法叫现代书法,传统书法?既然是现代书法不脱离汉字本体,那么现代书法如何区别于传统的书法?如果一定要提,就是说现代书法和传统书法,其实它们的性质和范畴也是相对的。
中国的汉字是一个矛盾体,一方面中国的汉字本身是非常保守的,是方块字,它每一个笔划是具有规定性的,所以中国书法的难处在于你必须是立足于汉字本体的保守性,但是中国书法的伟大性恰恰在于,你必须是在立足于汉字保守性基础上的创造和突围,所以这样恰恰才显得书法家的伟大性。因此历代的书法家,经典的文本,无不是在创造和突围之中,所以我们对于书法的创造,恰恰来自于对于书法笔法的一种程序和创变,我认为这是党禺老师书法创造的一个价值所在。党禺老师他今天所倡导的一种以方笔入草书,其实它既是一种创作,它也是一种回馈。我非常欣赏这种回馈,就是你对于传统书法的清理,这样的一种清理,我觉得可以说是经过了前人书法史所检验的,所以它是能够经得起历史检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