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义贞 王嘉/文
任大庆是70后,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也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他先后毕业于苏州工艺美术学校绘画专业、南京艺术学院中国画专业与中国画论专业,2005年获文学硕士学位,2008年获美术学博士学位,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现为南京青年美协副主席。
当我第一次见到大庆的画作,以及此后又查阅了他的几本画册之后,一个强烈的印象是,这位青年画家的画作首先值得肯定的是:其所绘山水某种程度上揭示出了扬州、江南、安徽这三个区域美学上、文化上的个性。是总体美学风格上的阴柔、温和、闲逸;是总体文化情怀上的淡泊、萧索与悲悯。也正因此,我认为,任大庆的画作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意义就在于:在乱象丛生的后现代语境与物欲横流、娱乐至死的喧嚣中,依然顽强、坚定地试图挽住与固守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大面积消逝的传统的、优雅的古典之美,以及由扬州、江南、安徽等地域的风景所构成的意境或镜像中所散溢出来的那种独特的古典文化精神。
观大庆的画作,会发现,构成其意境的物象并不繁多,也就是山、水、树、烟、雨、月、亭、船、鸟、宽袍大袖的老者等等,而在这几种物象中出现得最为频繁的,一是船,尽管船上几乎无人,但它却是作者通向彼岸的重要载体;二是临渊的老者,老者面水而坐,似沉思亦似凝望,其凝望的无疑是那个美好的彼岸。即便是一些无水无船无人的画作,我们亦能从作者有意将山峦林木处理得迷蒙、遥远或有意将山水与观者拉开一定的距离的“艺术间隔”中,体会到作者力图使我们观赏的,是一种彼岸之美。他的画里,月色与树,船与天地,人与空船,全都融为一体,没有躁动的心念水波,没有搅碎的月色,没有惊走的鱼儿,没有一波生起万波相随的喧闹,有的只是心灵的澄明淡定,禅宗的自在解脱。
听琴、作画、吟诗、赋歌、品茗、论道、咏月……这些曾经流行于传统社会的古典生活方式,在当前这个都市化的时代,已经变得相当遥远。那种曾经徘徊在记忆里的古典语境下的精神气韵,早已成为弥足珍贵的历史沉淀。唯其如此,大庆的绘画,就像是我们曾经熟悉的山涧水、雾里花、窗前月、雨后风那样,充满了超然于物外的优游和惬意。大庆把当代的生活经验跟古典的审美精神兼而融汇,齐纳于心胸肺腑之间。与其交游也,旷逸;观其绘画也,开朗;相与论道也,俊达;其人其艺,堪有独到之韵致。
大庆的绘画中有着扬州才子的天然风度。这风度,尽管不是我们寻常见到的那种才华横溢的铺张,却也在含蓄内敛之中,寄寓了酣畅淋漓的灵秀之态。他绘画中的江南小景,淡烟轻岚,往往使人想到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手执红牙板,浅吟低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而他绘画中的层峦叠嶂,则是在“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的几分险境之中,呈现出一番大气磅礴的恢宏气派。大庆在绘画作品中表现出的趣味和信念,总是那样古意盎然:山中的白云、溪边的古树、月下的草庐、轻盈的小舟,还有那些蜿蜒而上的山峦,以及在漫山遍野回荡的水气和雾气……
看大庆的绘画,可以忘记市井、忘记都市、忘记自己,可以在一片“精鹜八极,心游余仞”的思维世界里自由穿行,去寻求那“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的无滞无碍的形而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