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降了艺术品市场的虚火

　　

　　作者：蔡萌

　　往年，每到年关，文玩、字画都会成为市场上炙手可热的礼品；但今年此时，市场却显得格外冷清。事实上，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中央八项规定、六项禁令的颁布与实施，送礼之风正在改变，文玩、书画礼品市场正一路走低。对此，业内专家表示，反腐带来礼品书画市场的“降温”是必然的，只有把“雅贿”产生的市场泡沫挤掉，市场才能回归到比较合理的状态。

　　文玩商户需向大众市场转型

　　“以往，过年前这段时间都是销售高峰。现在反腐，没人敢送、没人敢收，太贵的不好卖。现在，店里主要卖从200元到几千元价位的东西，老百姓走亲访友也消费得起。”临近春节，在北京潘家园古玩城，一家店主坦言，由于反腐行动持续升温，现在敢“顶风作案”的人少了，市场冷清不少。

　　“现在生意不好做，2014年全年生意至少减了两成。幸亏这个市场人气还足，要不然真是经营不下去了。”在北京新官园市场，销售文玩手串的摊主刘先生也表示，以往每到年底，有不少客户来找高档品，基本都要单价过万元的，为此，他每年都会留一些“压箱货”，在年底拿出来卖个好价钱。但随着国家反腐力度加大，从2014年开始，以往那些出手豪气的“大客户”没了踪影，“我给一些熟客打过电话，他们明确表示要送礼的对象少了，这个春节就不买文玩了。”刘先生说。

　　市场冷清，这是大家普遍的反应。在北京文玩市场最为集中的东三环潘家园、十里河附近，文玩商户们都坦言，生意没有前两年红火，顾客都是看得多买得少。一些有门脸儿，卖“尖儿货”的商家，人气远远比不上摆摊卖“大路货”的商户。

　　新官园市场董事长顾小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该市场内文玩商户的销售额约降了20%，但是市场经营宠物的商户销售却节节看涨，“所以部分商户生意下挫，并不只是经济环境的问题，而是与反腐有关。”顾小峰表示，从目前情况来看，该市场经营文玩、珠宝玉石的商户受影响最大，“今年单品售价超过5万元的玉石类商品几乎没有生意，往年年底不少客户一出手就买十几万元的玉石产品，还要到市场管理处来开发票。”

　　一位艺术品投资界人士透露，近年来兴起的艺术品、文玩投资收藏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文玩、艺术品送礼之风的兴起。“收藏的重要人群有两大类：一是老板，二是领导。”该人士表示，高档艺术品的“雅贿”通常会借助拍卖会来进行操作，而一些普通的人情往来，则更青睐于文玩。不过这名人士也强调，文玩市场在国内尤其是北京非常有基础，“目前受影响较大的是价格昂贵的文玩收藏品，大众品种并没有受影响，市场反而更为广阔。因此，文玩商户若向大众市场转型，还是会有很好的发展。”

　　书画礼品市场进入寒冬

　　文玩市场生意受到影响，书画礼品市场也遭遇寒流。事实上，以当代中国画尤其是名家作品作为具有“特殊价值”的礼品去服务官员，早已是圈内秘而不宣的事情。有业内人士指出，与中国传统的礼尚往来相比，现在的艺术礼品经济价值高，艺术价值低，讲究“表面光”。送礼人往往是这十几年富起来的矿老板，搞医药、承包工程等的私人企业，不在乎钱，只要有名头，送礼显得气派、有面子。而他们服务的对象经常是那些官员。

　　在北京潘家园一家书画店，店主表示，“以前春节前，我这十万八万甚至更贵的画，都卖得不错。现在整个大环境有变化，顾客以老百姓买来自用为主，几百元的便宜字画卖得相对多一点。”在不少店主的记忆里，年关的这段时间通常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过年了，该‘表示’的总得‘表示表示’。送幅字画，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家书画店店主邹先生说，今年市场很冷清，在店里坐了一天，只来了4个随意逛逛的客人。

　　“这些年，一些官员的‘雅好’催生了一个隐秘的‘雅贿’市场，如果想办个上亿元的项目，能盈利上千万元，那么就得送件几百万元的东西。”据画商张先生透露，很多画廊甚至赖此为生。他表示，“这两年来，尤其是2014年，这些画廊的生意就很难做了，已经出现危机。”

　　“礼品市场遇冷，这与当下的反腐有着很大关系。”一位画家坦言，“陆续落马的政府官员赃物清单中，不乏价值不菲的名人字画。从张大千、齐白石等一线大家到当代书画主席的画作，名人字画成为颇为吸引眼球的赃物。”

　　而在一些书画交易大省，往年支撑市场的礼品画的退潮带来的影响更甚。

　　据山东书画经营者估计，礼品画市场占整个山东书画市场的45%至50%。“在市场好的时候，礼品画交易占市场份额的六七成，绝大多数被交易的书画功能是送礼。因礼品画交易的萎缩，书画收藏市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一位山东的画廊老板如此反映。据了解，自从国家规范“三公”消费以来，山东礼品画交易一直在大幅下滑，2014年更是明显感觉到交易份额萎靡，市场上弥漫着生意难做、市场萎缩的声音。济南一家画廊的经营者表示，很多以前很好出手的画家作品现在几乎没有了市场，价格一降再降也无人问津，很多画廊不是苦苦支撑，就是暂时关门以节省开支，大多数画廊2014年一年的交易额还不如往年高峰期一个月的交易额。

　　反腐抑制“雅贿”

　　炒作泡沫有望破灭

　　对于眼下文玩、书画市场受到反腐的影响，不少业内人士认为，这背后反映了一个问题，即很多画廊、拍卖场，沦为一些贪腐官员腐败、洗钱的通道。如今反腐“升温”，礼品书画市场的“降温”就成为必然。

　　画家、评论家梁江表示，礼品市场的萎缩，对艺术品市场到底会产生多大影响，现在还很难判断。但无论如何，这对当代中国美术创作、对艺术品市场的健康发展都是好事。在梁江看来，当代一些名家作品在市场上走红或者被捧红，主要是作为礼品画销售。某些画家的作品，几年之间从一平方尺几万元暴涨到几十万元，乃至不按尺寸只论张计价，一幅画数百万元，这样近乎天方夜谭的价格，已完全游离于市场规律之外，是潜规则或幕后炒作推手运作的结果，一般艺术消费者不可能承受这样的作品。当代书画市场如果深陷礼品泥潭，将与社会美育脱离，跟普通民众的生活无关，这样的艺术将别无出路。

　　北京皇城艺术品交易中心总经理吕立新则认为，礼品市场萎缩对高端书画市场影响力有限。“书画礼品市场的变化最主要波及的是中低端艺术品市场，对高端书画市场影响不大，一线大师的作品，价位非常高，是收藏、投资的主要对象，而不是送礼的首选。价位在几十万元的书画作品，尤其是一些当代画家的作品，倒是礼品中最活跃的门类，但这部分在整个艺术品市场中所占的份额并不高，不会对整个艺术品市场产生大的震动。”吕立新说。“中央的反腐行动，对艺术品市场健康有序发展是有利的。唯有泡沫消退，市场才能回归到一个比较合理的状态，回归艺术价值本位，回到收藏真正的意义上来。”西泠拍卖总经理陆镜清也表示。

　　而在中国作家书画院秘书长姚兰看来，2015年可以看做书画市场重整风气的“元年”。“书画市场表面萎缩，正是一种理性回归。反腐之风让书画市场重新成为正常交易链条中的一环，也让书画家们在创作上不那么急功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