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蒋毅坤)贾新光画水墨时常画荷花,与别人不同,他笔下的荷花不是“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气势逼人,有“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形,却无其凄楚。
贾新光喜欢画荷塘一方面源于他的记忆,对于出生在有“江北水城”之称的聊城的贾新光来说,荷塘是童年记忆的一种;另一方面则源于他的信仰,作为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对于在佛教中有重要象征意义的不染污浊的荷花自然是情有独钟。
《故园香光》系列“多是雨荷、秋荷。”贾新光笔下的荷叶墨气淋漓,在宣纸上四散洇开却不乏筋骨,有些甚至锋芒毕露,如同那些记忆深刻却边沿模糊的梦,而那些掩映其间的荷茎却笔力虬劲,虽然只是细细一笔,却仿佛蕴含千钧之力。荷茎之上,灰黄枯干的莲蓬包裹着饱满的莲子轻探出头,竟有些云气掩映下神龙的飘逸。荷叶边、莲蓬旁常有几滴水气氤氲的雨点,正是初落之雨,一洗秋燥带来的灰霾;水波间、茎叶旁流转飘荡的是这画面中最艳丽的几点嫣红的荷瓣,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
贾新光希望自己的画大俗大雅。作为画家中的学术派,他不乏让人难以理解的画作,但是他也不尽如此。“尽量照顾大众,照顾人类整体。”贾新光笑着说,随即又严肃道:“也不能太俗了。”这两句话间的一起一落不禁让人想起那个以“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做开场白的可爱的梁老夫子。与梁启超骨子里的清高一样,贾新光也不希望他的画能被所有人看懂,“贾新光美术馆挂的画,我们当地人一次看不懂,但是他觉得这画不错,第二天还去,第三天还去。”贾新光希望他的画能起到引领审美的作用。
实际上,从油画中色调灰黄,充满土地气息的故园到水墨中的一池枯荷,贾新光的画与俗基本上没沾过边。
“这些作品有一种向世界不断提出提问,重新创造世界的顽强精神。自发性的表现变幻不定,大胆自由,画面“呼吸”顺畅,回旋自如,宛如信手拈来。中国味浓多了,形、色交融,通透、灵空、天人合一,和整个宇宙的交融。‘有限’与‘无限’之间相反相成,让人联想到中国遥远的神秘的‘道’,进入了较高的境界,是这些作品拥有了永恒的艺术价值。”曾经指导过贾新光的乌克兰著名油画家菲利宾科如此评价贾新光的画。
与道相关,怎么会俗?俗就俗在能让外国人也看得见“道”。中国人与外国人交流的最大障碍就是语言,随着百余年的交流沟通,不少外国人逐渐开始了解中国,但是中国文化中很多东西是难于言表的。“如果语言都能表达清楚,还要绘画、音乐这些干嘛?”贾新光如是说。外国人对于中国文化深层次的内容一直无法理解,在中国传统绘画中,梅兰竹菊、高山流水、高士神仙都有各自的文化背景与意义,而外国人对此却一头雾水。
贾新光的俗是将油画的元素与水墨重新组合,让西方人能通过油画中的熟悉的元素意会东方文化的精髓。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2015年的邀请,才有了艺术圣地卢浮宫将贾新光的画纳入收藏。
当然贾新光的目的并不止于此。“希望我的绘画传达的是人类共有的精神和情感,超越艺术史的学术局限……”他希望自己的绘画内里的精神能穿越文化的界限与时间的蹉跎。
到底是什么能有永恒的艺术价值?是对故园深沉的爱,还是那不畏冰雪,铁骨铮铮的枯黄荷茎,又可能是那干瘪却孕育了饱满莲子的莲蓬,还是水面下沉睡待发的莲藕,抑或是那随波流转的红莲?其实,道在其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