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教我学书法：启功帮学生解决落户难题

　　陈启智

　　落户解决

　　老师此信之叙述，简洁明白晓畅，而更打动人心的是情词恳切，推心置腹。末段所云“伏乞谅其困难，酌予方便处理，不但陈君感荷，功亦无异身受。因陈君与功关系颇深，夙有感情，故敢为之冒渎耳”。将师德、师恩臻于极致。“无异身受”，“关系颇深”，“夙有感情”等语，令我感念终生。

　　同时，老师又给谢部长写了一封信，信中既肯定了谢部长先前所做的努力，又指出事情紧迫，须另辟蹊径直陈李瑞环市长，并请谢部长代转信函，既言明此事是老师本意，如有担待，非部长之过，而事成后又有部长的功劳可言。老师考虑问题如此周全，实在令人敬佩。顺便提一句，那天我带去的礼品是一只烧鸡，不足5元钱。

　　5月15日，我再去老师家。老师说：“谢部长来信了，他已向李瑞环同志转去专函，不久可望解决。”正巧李瑞环同志为其新著《城市建设随谈》请老师题签，老师即托我给李瑞环市长送去。这自然又是尽快促成此事的砝码。我对老师说：“等户口解决了，我给您买对虾！”老师说：“如果户口解决不了，我给你买对虾！”言罢，彼此哈哈大笑。

　　6月15日，我们一家三口在李瑞环同志的关照下，同时解决户口问题，正式成为天津市民。我马上给老师写信报喜。一周后，我又专程前往老师家致谢，送去亲自煮熟的渤海湾大对虾及大海蟹数只。当我说难以报答老师的恩情时，老师却说：“说这些就远了！”

　　从老师着手帮助，到我们最终落户天津，前后仅用4个月零23天，可谓最快速度。其间没有花费一分钱，全仗老师适时写信三封，可谓师恩无量。

　　老师写给天津市领导的这三封信，不仅为我调入天津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即从文学、书法角度而言，也非常有价值。

　　这三封信虽然是信笔写来，却情文并茂，令人回味。从内容上说，目的明确，言之在理；从情感上说，既把握分寸，又恳切动人；从形式上说，用的是旧式尺牍格式，且非常娴熟，切合大儒之身份；从行文上说，既有文言之简洁、古雅，又有白话之易晓、流畅。文白相融，韵味十足。可见老师深厚的文学功力。

　　从书法角度看，亦是老师难得之佳作。这三封信，都用毛笔书写。老师平日写信，有时用毛笔，有时用硬笔。凡是写给比较重要的人或涉及比较重要的事，老师一律用毛笔。这三封信的收信对象都是市领导，且系调动之大事，故老师用了毛笔且非常用心。写给谢国祥部长的第一封信有一份草稿，就是老师边听我叙述，边记录安排语句，所以有一些涂抹、改动的地方。写成后，老师毫不犹豫，又拿出同样的信纸誊写一遍，这才是正式的信件，以示郑重其人、其事。

　　在我的生活范围内，轻财重义，感情至重的就是我的恩师启功老师。老师对其妻子和恩师陈垣校长的深情已有多篇文章讲述，这里只说一件事。1978年，启功老师沉冤20年的“右派”错案被彻底纠正，当别人告诉他这一消息时，以为他会异常兴奋，不想老师却木然良久，而后伤感地说：“我这一生有两个人最爱我，对我关心，一个是陈垣老师，一个是我的妻子。如今他们都已离开了人世。他们离开人世时，是带着我是"右派"的观念而去的。现在改正，已经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了。没有了他们，改正不改正，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要紧了……”有谁听了这深挚、凄怆的话语不心痛神伤呢？

　　百花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