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宪
我看着郑秉伏的写意画,却想着他的诗以及他的诗意。
知道秉伏画画,是最近的事。当时我就想,以他的艺术资质,一定不会错,一定会不错。但真的见到秉伏的画,还是有一点惊喜。他在很短的时间,走了很长的路。细看之下,惊喜之余,却觉得,这似乎还不是秉伏的画。
三十多年前,我和秉伏是天津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同学。我七七,他七八,相识却是因为诗。当时,中文系出版有两种诗刊,一本《繁星》,一本《谷雨》,诗歌创作非常活跃,但创作风格却比较单一,包括唐绍忠在内的许多诗人,大都带着“激情燃烧的岁月”痕迹。
然而,郑秉伏的诗却完全不同。在我的印象里,秉伏的诗,沉静,舒缓,而且不押韵。我感觉,秉伏并不在乎诗的特征,他在乎的是诗意的特征。
这一点,从另外一件事上,也能得到证明。我和秉伏在同一年里先后毕业,秉伏在天津日报做记者,我则在天津青年报做编辑。这时,一位秉伏和我都相熟且尊敬的同学把一组新创作的诗寄给我,希望发在《天津青年报》的文学版上。随诗还附了一封信。诗的题目和题材我都不记得了,信中似乎充满了对友情的怀念以及对岁月的留恋。一天,我把那位同学的诗和信拿给秉伏看,秉伏看后说:“这封信就是诗,而这些诗却什么都不是。”
的确如此。有时,我们做一件事,着眼于这件事的本身,却忽略了这件事的本质。有时,我们活得还算本色,但表达的时候,却往往因了别人的眼色和脸色。
艺术这件事的本质是什么呢?我觉得是发明和创造。最近,英国著名雕塑家罗伯特?威尔森利用手机配件,通过解构建构,创作了一件挑战人们固有认知的组构作品现代都市建筑。罗伯特?威尔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艺术就是发现另一种可能。”而我甚至觉得,艺术就是将原本不可能的创造为可能。
秉伏曾将一张他在元书纸上画的七只小鸡拿给我看,并希望我在上边写点什么。七只小鸡各具神形,尤其是最上边的一只,仰望的姿态,渴望的神态,让人一时难以忘怀。但当时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在那上边写点什么。忽一天,我想起秉伏另外一张别出心裁的花鸟画。那画面上有一只大公鸡、四只小鸡和四只小鸟(麻雀),题款是一则“新寓言”:“一天,小鸡对小鸟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长得高大威猛。’小鸟回答:‘你再怎么长,也飞不到天上去。’大公鸡闻听无言。”这张画耐人寻味。我想到的是,小鸡也有翅膀,为什么飞不到天上去呢?还不是因为别人替它选择了生活方式。我想我知道要写点什么了。于是,我在“七只小鸡”上,也就是那只小鸡仰望的地方写道:“有翅膀就有飞翔的梦想。”
小鸡的翅膀是否真的能飞上天,这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翅膀带给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从这个意义上说,还是画,我所期待的还是那个“不押韵”的郑秉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