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智
丰碑永存
后来,在老师百日祭辰的时候,北师大又搞了一次追思活动,出版了一套《启功先生“百日祭辰”纪念册》。我写的一篇纪念文章也被收录在了其中的《启功先生追思录》一书中。此外,我还在报刊上发表了多篇纪念老师的文章。
老师去了。老师对我的比天高、比海深的恩德,我再也报答不了了。我24岁丧母,29岁时父亲去世,而承启功恩师的教泽竟达36年。父母养育了我,供我上了大学,而后的漫长岁月里,我仍能享受到启功老师慈父般的呵护与扶助,才使我的生活逐步安康,事业小有所成。老师给予我的知识、本领,都是我父母做不到的,老师对我的深恩厚爱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述。而今,老师撒手西去了,无尽的哀痛、万般的感叹交织在一起,我唯有岁岁年年,向恩师在天之灵祭上我的心香。
启功老师去世以后,他的骨灰被安葬到北京的万安公墓,许多革命烈士、文学艺术家,如李大钊、朱自清、曹禺等,均在这里安息。老师的墓地位于路边朝阳的位置,他的墓碑由其内侄章景怀先生设计,通体采用“中国黑”石材制作,刻金字。碑身是一方放大的砚台,正面刻有老师自书的“启功”两个大字。碑前有一块坡状黑石板,上面刻着老师手书的那篇著名的墓志铭: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碑阴镌刻着老师之砚铭“一拳之石取其坚,一勺之水取其净”,这就是老师书屋名—“坚净居”的出处,后有小字“元白用功之砚”,均为老师之恩师陈垣校长所题。整座墓碑呈现出庄重、简洁、古朴的风格,很符合老师的气质。墓碑的右边有一棵松树,树干笔直,根深叶茂,恰似一支笔,与砚形碑相配,极其自然、协调,无声地诉说出老师生前的身份,再现了老师笔耕一生的形象。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去看望老师,用洁白的毛巾将整个墓碑擦拭一番,献上花篮,鞠躬行礼,合影。我还发现,老师墓旁的花篮是最多的,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但都没有姓名,不知是何人敬献。
老师去世后,我将老师赠我之《千字文》交付母校出版社出版发行。自1972年老师赠我手书《千字文》至今,这本字帖伴我快40年了,我宝之、爱之,从不肯轻易示人。但既为老师的学生,又是蒙受如此大恩的学生,理应学习恩师的为人与胸怀。我不能像古人那样,珍藏一帖,终生不与人临观,以防别人学去而超过自己,那是封建社会之观念,是狭隘自私的行为。启功老师当年无私赠我之瑰宝,我不能只为个人着想,将其交付母校出版社出版,使先师之佳作广为流传,使“启体”发扬光大,使更多的如当年的我一样热爱书法艺术的人受益,这正是先师的愿望。先师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启功老师是百年来对中国有深远影响的人物之一,他高尚的道德操守和广博卓特的学养智慧,举世尽知的书画艺术造诣,独标高格的诗词创作,以及书画鉴定、文学、史学、文献学、小学、红学、民俗学、书法学、诗词学等多方面的学术研究成就,具有前所未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老师逝世9年来,各界人士仍用不同的方式不断追思。北京师范大学设立“启功奖学金”,编纂出版了《启功全集》。
(完。明起连载《还珠楼主前传》。)
百花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