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鉴藏史：从区域到主流

　　朱万章

　　《销夏与清玩：以书画鉴藏史为中心》是笔者以书画鉴藏与美术史研究为主题的第二本文集。第一本是2011年由文物出版社梓行的《书画鉴考与美术史研究》。本文集中，除《祝允明〈简亭记〉册之鉴藏及相关问题考论》、《粤东书画鉴藏与“青藤白阳”》、《书画鉴定中的款识与断代问题》和《陈容画龙研究》等4篇是在第一本文集的基础上做了增订以外，其余26篇均为新收入的文章，其中不少篇目是在第一本文集出版之后所撰写。据此大致可看出笔者近年来的最新研究成果。

　　文集的内容，大致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书画鉴定的研究；二是关于书画收藏史的研究；三是关于美术史的研究。三个方面既有侧重点的不同，又互有交叉。笔者长期在博物馆从事书画鉴藏与美术史研究，寓目馆藏书画无数。文集中的30篇文章，大多是在鉴藏书画过程中的有感而发，或是对具体作品的深入研究，或者对特殊个案的深度剖析，因此，对于美术史研究、书画鉴定与收藏，均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无论是书画鉴定、收藏还是美术史研究，因为早期工作的地缘关系，其重点都是以明清以来广东地区的书画为主。从林良、陈献章、苏仁山、苏六朋、吴荣光、居巢、居廉、康有为、梁启超、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关山月、黎雄才等全国知名的书画家，到钟学、梁孜、黎美周、袁登道、伍瑞隆、汪后来、黎简、谢兰生、陈鉴、何漆园、佃介眉等偏地方性但确有建树的小名家，都在自己的研究和关注范围。这些广东书画家，从明代的颜宗、钟学、陈献章、张誉到清代的张穆、王应华、黎简、谢兰生、苏仁山、苏六朋、居巢、居廉，一直到近现代的康有为、梁启超以及岭南画派、广东国画研究会等，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方面，在国内博物馆中，均无出其右。鉴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便以这些藏品为依托，先后编著或撰写了《广东传世书迹知见录》、《六朋画事》、《岭南书法》、《天然禅墨》、《粤画访古》、《顺德书画艺术》(合著)、《广东绘画》、《居巢居廉研究》、《岭南近代画史丛稿》、《明清广东画史研究》、《居巢居廉》、《苏六朋》、《颜宗》等明显具有区域性色彩的论著。这些论著或许在主流美术史中并不为人所知，在推动主流美术史研究中也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对于深入了解远离主流美术圈的岭南区域美术，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事实上，这些区域美术史研究在客观上也充实了主流美术史的研究。

　　与此同时，基于以下缘由，对主流美术圈中的书画也一并关注，有的还是较为深入的研究：一是兴趣所在和关注的学术兴奋点，比如对于陈容、赵孟頫、髡残、担当、恽向、恽寿平、明末清初书法和陈师曾、齐白石、启功、谢稚柳、苏庚春、民国政要和文人书法的研究；二是因策划展览需要，为配合展览、出版学术图录而做的研究，如对明清花鸟画和人物画演变的考察、对张大千和溥心畬的研究；三是应各种学术研讨会的邀请，结合自己的兴趣而做的研究，如对吴伟、祝枝山、顾见龙、徐渭、陈道复、“小四王”、吴昌硕、俞剑华、黄宾虹的重点关注与考察等。

　　区域美术是主流美术中水乳交融的一部分。二者既有包含关系，也有交接、融合关系。从区域到主流，在主流中兼顾区域，在区域中窥测主流，是我美术史研究与书画鉴定中相互交织、循环往复的课题。本书所选取的书画鉴藏与美术史研究的文章，虽然大多以主流美术圈的考察对象为主，但仍然可看出其二者交织的学术轨迹，如粤东藏家对“青藤白阳”的鉴藏及对广东书画的影响、吴荣光对《兰亭序》的鉴藏、汪后来的画艺考察及其新安画派与广东绘画的关系等。无论是区域还是主流，也无论是书画鉴藏还是美术史研究，均可看出由纯粹的作品和书画家研究逐渐转向兼顾文化背景、美术视野考察的嬗变痕迹。从这个意义上讲，本文集既是20余年来书画鉴藏与美术史研究的一次小结，更是一个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