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宁可清贫,不作浊富”,意思是说,宁愿清白而遭受贫困,决不污浊而享受富贵。此语出自宋·释道原《景德传灯录·招庆道匡》:“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
当下社会,受市场经济大潮之影响,一切以发展经济作为主导,社会观念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曾经的一段非常岁月,人们普遍以贫穷为荣,以富裕为耻。而当下却到了“笑贫不笑娼”的程度。贫穷不是罪过,但贫穷也不是目的。贫穷其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是由多种复杂的社会和历史原因所导致。富裕也不是罪过,罪过在于以富压贫,恃强凌弱,罪过在于为富不仁,不懂得富裕之后回馈社会,帮助穷人。
当贪污腐败,投机倒把现象到了非治理整顿不可的地步,党和政府以壮士断腕般的气概,加大反腐倡廉,惩治贪官污吏的力度,剑锋所指,贪官纷纷落马,一切贪腐及不法分子闻风丧胆,不寒而栗。民心由此大快,风气为之改良。
多年以来,书法界拜金主义思想一度泛滥,有甚嚣尘上之势。崇高的人生理想和精神追求逐渐被对金钱和权利的追逐所取代。书法协会如同营销公司,书法展览恰似营销市场,乱象丛生,乌烟瘴气。一切非正常现象粉墨登场,低俗的、形式的、表面化的、空洞的东西充斥着书坛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各级书法协会的主席团成员构成越来越浑浊不清,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一时之间,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那些不懂书法的政府在职或退职官员纷纷占据书协主要位置,外行领导内行,将中国书法引入歧途,涉奇猎怪,炫技斗巧,真善美的东西被边缘化,假大空的东西大行其道,丑书满天飞,恶俗随处见,是非不分,美丑莫辨,很多江湖骗子和官商合流,以售其奸,对苦口婆心的批评之声视而不见,而对那些阿谀奉承之词趋之若鹜,极其热衷。凡此种种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当下的书法界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书法作为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当中发挥了其非常积极而重要的作用。从实用的文化记载和传播到审美上的心灵净化与文化交流,人们理应对中国书法心存敬畏。任何打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旗号而歪曲和玷污中国书法的行为都是可耻的,是应该大力抵制的。
新时期以来,由于受西方文化之影响,人们的审美观念在不断发生质的变化。追求时尚性、娱乐性、快餐性已经成为一种潮流。古人的那种悲天悯人的历史情怀渐行渐远了,正大气象不复存在,小情调、小趣味和玩世不恭成为时尚。
事实上,我们的书法教育和根本思想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注重技术而忽略人文精神的培养,功利心过强。一个学习书法的孩子,学书未几,就要求他参加各类比赛,获取各种荣誉。表面来看,是在培养孩子的学书积极性,使其有成就感。而实际上是在无形之中助长了孩子的功利心和急于求成心理。而那些针对成人的冲刺班、高研班之类,目的性则更强,直接表明是为了使学员尽快入展获奖,解决会员身份问题。而解决了会员身份问题,就意味着可以走穴赚钱了。从当下的社会背景之下来具体看待,这种做法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甚至会深受很多学员的欢迎。但从长远来看,从中国书法的本质精神来看,此类做法委实有很大弊端,颇有舍本逐末、拔苗助长之嫌。
一切艺术教育首先应当以人格精神之培养为上,要使学习者在学习中国书法当中去深刻感知民族文化的本质精神,培养学员们的家国情怀,培养其悲天悯人的博爱思想。而非是以短期效应为高,以眼下的实际功利为尚。梁启超说,少年强,则中国强。但我们当下的青少年朋友所接受的是一种什么教育呢?就是一种单纯以考分论高低的教育,大学批量生产了很多高学历但很低能的所谓人才。忽视人格精神的培养,即便取得再多的荣誉和奖励,也不会从根本上获得教育的实际功效。反映到书法教育方面也是如此,比赛获奖,加入协会获取社会头衔和走市场赚钱成为了主要目标,而对学生的综合素质的培养,诸如社会担当以及历史使命感的培养几乎被忽略了。这样的书法人才,往往大多流于昙花一现,成为匆匆过客。即便红极一时,也难逃被人们所遗忘的结局。书法教育要祛除应试教育的弊端,以完善学习者的人格精神为旨归。惟其如此,才更有可能担负起历史和社会赋予的光荣使命。
古人下笔多有“千秋之想”,今人之创作,则多考虑平尺能估价几何?这是根本上的不同。思想高度和价值观念决定着一个人的发展方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这个问题值得今天的每一个书法人认真思考。
丰裕的物质生活还应有高尚的精神追求,书法作品可以进入市场为自己赢得经济收入,但却不能以此作为终极目的。拜金主义和官本位思想只能消解和弱化书法的文化品质,让书法人越来越浮躁,越来越不注重自己的品德修行。如果人们一直把对权利和金钱的崇拜作为自己的终极追求,那么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艺术来源于生活,最重要回馈于社会,服务于人民群众。因此,书法人在思想深处,一定要有崇高的理想追求和无私的奉献精神。
只有树立了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中国社会的道德文化修复工程才会有希望,中国书法的未来才会有希望。
因此,中国书坛的拜金主义当可休矣!
作者 傅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