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刚先生的字：医药之功

　　周祥林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即与世刚先生相识。在大多数人看来，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不激不厉、温文尔雅。因为交往不多，看他的真迹又少，所以这八个字也算是我对他书法的印象。

　　不料，近二十年后，我们有了很近密的接触。

　　二十年，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或许只是一瞬，但对于一个人，对于一门刚刚复兴的艺术，就不能以一瞬来代之了。二十年后的张世刚，无疑多了很多生活的磨练，字也写得更加沉着、雄稳，唯一不变的是那股温文尔雅、不激不厉之气。不仅没变，且显得更加浓郁更加葱茸。而今天的书坛呢？则可谓五花八门、杂乱不堪，这个时候这股浓郁葱茸之气就愈发显得鹤立和可贵。

　　书法到底是什么呢？是无休止的尺幅的放大？还是过家家式的五颜六色的拼贴？是随意的任笔为体？还是刻意的作态忸怩？是泼妇骂街式的发泄？还是作茧自缚式的闭封？有一次，我把这些问题向张世刚先生提了出来。不料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说的这些，应该都算书法之病。其实书法就是书法，是中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这么多喧闹复杂的问题，他一句话就给解决了，不禁使我哑然。都说张世刚语带禅机，看来确实如此。

　　当然，这些略带禅机的话怎么说都有点笼统。一些对书法没有高深造诣的人，更会将其视为玄乎之言。不过，如果你真真切切走进张世刚，走进他的书法世界，就会从心底里说出一个字：好！

　　2012年张世刚先生和我共同落户京东九区。写字画画之余，常常会交流一些读书心得和创作体会。一壶梅家坞的龙井会把我们的话题从天涯带到海角，从远古带到未来。当然谈的最多的还是书法，还是我们共同喜爱的王羲之和王献之。

　　请注意：我说的是王羲之和王献之，而不是笼统的“二王”，因为直承李斯的大令和遥接中郎的右军，在用笔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不明此，而大谈“二王”，大谈弘扬传统，大谈个性，大谈创新，显然都是站不住脚的。如果说二十年前张世刚的字得益于赵孟頫、董其昌，那么二十年后的今天他的字中除了赵、董意之外更多的是“大王”的迟涩，“小王”的风神，应该是当代学习“大王”、“小王”中的顶级高手，尤其是他的大字行书，莫说当代，即便放在明清也绝为上格。这一点张世刚先生自己不会不明白。

　　然而，在我看来，张世刚先生的字除了美好以外，还有着这现实的功用，像药一样的功用。一次我和世刚先生开玩笑：让他在《书法报》或者其他报刊，开个“门诊”，来治一治那些“脏、乱、差”无所不用其极的俗人俗手，世刚先生笑曰：书法于我，游戏而已，可以自娱，已属难得，若能娱人，此人必是知己。右军大令，东坡鲁公，商周金文，秦汉篆隶，这么多的妙方良药，这些人都视而无睹，你要我开门诊，用心何在？吾曰：“老子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你说的右军大令，东坡鲁公，就像华佗、仲景，离我们太远，这些人还不知道他的美之所在。而世刚先生你就生活在他们中间，随时可以望闻问切嘛”。

　　“唉！”世刚兄一声长叹：“兄言甚是！”，继而拱手谢予。

　　“嘻！”予亦拱手，为可医药者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