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绘画发展的独特脉络

《中国古代绘画名品》

　　《中国古代绘画名品》  石守谦 等著

　　启真馆策划

　　浙江大学出版社[微博]

　　2012年11月

　　绘画

　　中国画具有复杂深邃而迥异西方的体系，却一直缺少说明其发展过程、逻辑自洽的科学说明。这是由几点原因造成的：首先，除了南宋画院之外，中国绘画很少步入庙堂，缺乏官方的意识形态支持；其次，画家既然在江湖之远，便流派众多，各自为政，难以形成单一的理论描绘；第三，画家将绘画当作文墨余事，画论是文论的附庸；第四，中国的文艺理论自古没有建立理论体系的传统，即使形式上系统的艺术分析著作，也是细碎灵感闪现的集成。西方绘画理论大规模引入之后，受过西方教育的部分中国画研究者，力图将中国画理论纳入西方艺术体系，但因对缺乏中国画的深刻领悟，方枘圆凿，格格不入。因此研究中国画论的学者，必须兼具几方面的知识：系统的西方行文方式、有师承的中国画学习过程、对中国文论(不止是画论和书论)的深切领悟，《中国古代绘画名品》一书，从这几方面都做了有益的尝试。

　　该书是由台湾大学艺术史研究所教授兼所长、台湾“故宫[微博]博物院”院长、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石守谦和他的四位研究生共同完成的。台湾学者得地利之优势，能够系统吸收西方绘画的先进理念，并且中国画的创作方法，尤其是文人画派的留脉，一直承袭至今。这样在中西两方面都可以获得第一手的认知，而非根据书本想象闭门造车，其见解独到中肯，是局内人可以接受的理念。

　　例如书中对董其昌山水都呈右高左低的现象分析，有的书画分析者仅仅局限于形式分析，认为是董其昌“眼疾”造成。但石守谦按照“取势”理论脉络加以解释，认为董其昌反对吴派末期风格细碎与止寂的单调，故意在画面中通过笔墨与构图设计取得“动势”。这样就不至于陷入个别风格分析的陷阱，而是从清晰的理论脉络内从事分析。而这理论脉络，并非原版的西方艺术理论，将中国画独立个案生硬塞进去，而是与西方艺术理论并行不悖的全新理论，其中包含西方画法与东方绘画的交汇。

　　《中国古代绘画名品》中大部分篇幅是对历朝历代名画的解读。对中国画的解读往常容易走向两个误区，一是只介绍其历史背景、画家生平，二是只顾借用历代画论中的原话或白话翻译。总之，不愿意加进编者自己的思考，而古代画论往往玄之又玄，与现代的认识差距较大，读来不知所云。而此书的点评虽然出自众手，思路却比较统一。传统中国画论，笔法多构图少，感悟多技法少。此书力求梳理中国画技法的进步，如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作者看出衣褶阴影是概念性描写，与物象体积无关；莫高窟维摩诘像，作者面纹和轮廓线的浓淡足以说明肌理结构和光影向背；在介绍荆浩的《匡庐图》时，作者发现其岩壁的肌理以规格化的笔法刻画，制造空间绵延推移的感觉。这些例证串联起来，虽未详细剖析技法进步的来历，但已经梳理了中国画发展的独特脉络，以及代表现代水平的研究成果，这种研究本身，就是一笔可资继承借鉴的遗产。原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