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
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相对自我的笔墨套路,画家由于长期的笔耕,难免会形成一定的习惯,可这种习惯无论是好是坏,都是自由创作的天敌,应当无情地去掉它。
习惯与风格是两码事,有人误认为是习惯创造了风格,其实走进了误区。风格是画家独特观察方法和表现方法的结果,习惯只能带来思考的懒惰。画家应有熟能生新的能力,每一次的创作状态都应当是崭新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作品里表现出新的精神内涵、新的笔墨韵味;也只有如此,画家才能保持恒久的创作激情,避免重复别人、重复自己。锤炼笔墨、临摹前人作品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地发现,而不是为了学会画几样东西,学习他人是为了获得方法,对生活的观照要靠自己的眼光。任何艺术的表现都要符合自己的心境与性情,这样的发现与描绘才是真实而发自内心的。
长此以往,中国画在不同文化背景的画家眼里总是大同小异。原因既在于中国画题材的局限性,同时也正因为中国画家带有太多的习惯,而这些习惯有的是自己的,有的则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所以,李可染先生说“如果一个老师教出的学生画得都像自己,那这个老师就失败了”。同样,画谱把很多人带进了中国画的家园,但你如果死守着它,它又将扼杀你的创造力,因为在那里一石一水、一草一木都有固定的招数,让人觉得中国画家不要出门便可以“创作”,又似乎中国画家只凭记忆力在画画,他们的创作过程只是在背画谱……
当下的中国画家应以对待生活的热忱取代对他人的膜拜,要有创造“新”传统的勇气与使命感,要有能力做到从有法到无法,进而形成自己的法,实现这个梦想,首先要力求避开习惯。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上留下了太多的艺术杰作,也曾出现过无数的名家与流派。他们当中有的成了其时代的旗帜,有的只是昙花一现,我想原因可能不只是关于艺术的,相信有很多艺术价值极高的画家和作品只因为“人微言轻”而被人们习惯性地遗忘了。所以,我们今天有责任拿出专业的精神,批判地对待各个时期的代表人物,同时更为重要的是要争取发掘出被人们忽略了的非主流。当然,对非主流的研究不如对代表人物研究那么容易,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当时或许就没留下太多痕迹,甚至当下根本就无从考证,但至少我们要学会与所谓主流相逆的思考方法,这实际上正是从精神层面去掉习惯的一个途径。应该理解批判是最为严肃的学习,是对传统的真正尊重。
去掉习惯的确并不容易,更换题材,甚至改变经常使用的尺幅、形制,都不失为对自己有益的提示。画家本人过于熟悉的东西可以暂时放一放,把目光从固有的题材上游离出来,寻找新的兴奋点,给自己挑战,才能从作品里去掉油气、匠气。若没有新的发现与激情,宁可放下画笔,也断不可堕入无休止的机械复制与无病呻吟。阅读与写生是去掉习惯的最为有效的方法。阅读可以补充养分,思想层面的提升往往要通过读书来达到。写生则是避开习惯的技术性措施,抛开成见去面对自己写生的对象,以孩子般的心灵去接纳大千世界是多么美好的状态啊!可以说,去掉习惯意味着画家对自己的解放。 曹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