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传统女性师出名门

牡丹双鸽（纸本设色） 俞致贞 作

　　我从孩提时起跟随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家和美术教育家俞致贞先生学画。去年底，《南方日报》刊登记者专访我的文章，许多读者通过各种方式向我了解俞先生的生活逸事、她作画的境况等。出于对恩师的崇敬，也出于对历史的尊重，我把所了解的俞先生艺术背后的生活片段写出来，以飧读者。

　　——题记

　　传统女性师出名门

　　俞致贞先生(1915年―1995年)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工笔花鸟画家和美术教育家。她杰出的艺术成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高峰。她是一位集中国妇女温良谦让优良传统于一身的典型知识女性。1915年俞先生生于北京世代书香之家。当家里数位姐妹先后上大学之后，父母亲问她想学什么？她凭自己平时的喜爱脱口说：“就学画画吧。”在长辈的安排下，于1934年师承著名工笔花鸟画大师于非阗。1937年考入故宫[微博]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馆，临摹研究历代工笔花鸟名画。1946年遵于非阗先生之命，转拜著名国画大师张大千为师，同年入川《大风堂》随大千先生研习工笔写意花鸟画，博采众长，为日后形成个人瑰丽的艺术风格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师出名门，加上自己的勤学、好钻研，使她的作品别具一格，给人以清新典雅、纯净秀美、生机盎然的视觉享受。无论在绘画题材和创作内容的选取上，还是在章法构图和用墨设色等传统功力上，或者是绘画语言、艺术风格和审美追求上，都呈现出大家风范。她创作的牡丹花作品，既有深厚的传统功力，又有新意，近看鲜艳，远看厚重，格调雅致，艳而不俗。1964年为人民大会堂创作的金碧荷花屏风，色彩艳丽，富丽堂皇。1971年―1984年为钓鱼台国宾馆绘制了多幅巨幅工笔花鸟画，美轮美奂，精彩绝伦。1983年为国务院紫光阁绘制的《荷塘清趣》意境清新，气势磅礴，具有时代精神。这些作品都堪称中国现代工笔画的经典之作。俞先生同时注意探索以传统的技法描绘现代题材，如《马蹄莲》、《红棉花》、《沙果》以及《棉花》、《水萝卜》等农作物系列，为传统的工笔花鸟画艺术的继承、进步和发展繁荣、作出了承前启后和发扬光大的重大历史贡献。

　　她让我学会执着

　　我的父亲与俞致贞先生是同事，又有世交之谊，故在我孩提时代父亲就经常带我去俞致贞先生家里做客、玩耍。当我刚能踮起小脚尖，两只小手扒住画案，观看俞先生专心伏案作画时，我深深地被她的画作所吸引。画面上那美丽的牡丹、芍药绽开怒放；那跃然纸上的燕子、小鸟；那好似展翅高飞的蜜蜂、蝴蝶深深地吸引了我，一张白纸能描绘出自然界如此美丽的世界，仿佛在梦中。从那时起，小小的心儿就梦想着长大后能够像俞先生一样成为一名画家，将世间美好的事物都用画儿表现出来。俞先生与家父说：这小姑娘看来有作画天赋，是一块好料。

　　于是，我上小学前便跟随俞先生学画，自此开始了作画生涯。俞先生从线描、临摹、写生教起，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执笔、如何勾线，不厌其烦地给我示范。她强调工笔画以线为造型，用线描表现形象、质感，强调线的力度、气度、神韵。在先生的指导下，我反复临摹了古人《白描水仙长卷》、《向日葵》、《菊花》、《各种珍禽与鸟类》等白描画稿，全部是双勾。线条的交织穿插、参差错落、虚实相间，每一笔都有讲究。

　　俞先生说，宋人册页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个高峰，从中能够学习到许多古人绘画技法的精髓。着色是工笔花鸟画的又一基本功，着色时要浓而不滞，淡而不薄，三矾九染、分染、接染、渍染、统染、撞水、撞粉、托色、衬染等技法，先生教得很细、很活，精妙的晕染表现出丰富、细腻、清秀、润泽、厚重的不同效果。在先生的指导下，我感觉到了工笔画的神奇，先生将我引入了工笔花鸟画真实的妙境，在精神上进入了一个纯美的奇妙世界。那时我感觉到，她将是我终身去探索、去追寻的一个艺术世界。

　　俞先生要我研究历代不同的绘画风格，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和联系，是如何继承和发展，做到真正理解并能够运用其中，俞先生说，学习古人的创作经验是为了创新，“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导标新二月花。”在我向俞先生学画的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一个画家成就之高低，则全在于审美之差异、艺术修养的高低以及情操和表现力等各方面的能力。

　　艺术登顶生活简朴

　　俞先生任教几十年，桃李满天下。中央美术学院[微博]教授金鸿钧先生，山西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史秉有先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高宗水先生，这些当代杰出的工笔花鸟画家都曾是俞先生的高足。尽管身价百倍，但她一直保持着俭朴的生活。上世纪80年代以前，她一直是在与其他几位姐妹们合住的四合院里、一间10平米左右的简陋居室里创作。她一切衣着和装束都十分简朴，给人的感觉却很干净、明快、舒服！上世纪80年代初，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她终于搬进了前门西大街的专家楼，自此她拥有了两室一厅，有了自己的画室。但因长期繁忙的教学及辛苦的创作忽视了身体健康，她的结核病不时发作，多次住院，并做了几次大手术。每次术后，身体稍有好转便外出写生，继续带学生搞创作。生命不息，创作不止，直至1995年去世前，她的创作从没间断过。

　　俞致贞先生先后执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北京艺术师范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她的后半生致力于学院派新教学体系的创立，在教学中贯彻了临摹、写生、创作三位一体，理论、生活、技巧同步共进的教学原则，为中国画的院校教材、教法的完善作出了重要贡献。时至今日，中央美术学院、清华美术学院还有许多艺术院校在教学中依然采用俞致贞先生的教学范稿，这些经典范稿流传几十年，影响了几代人。据了解，目前中国美术馆、北京画院收藏有俞先生部分精品，人民大会堂、国务院紫光阁等国家重要场所也挂有她的作品真迹。

　　■冯  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