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佛书画作品欣赏：清丽典雅神气生动

寒梅冻雀图扇 行楷诗扇 梅茶双雀

　　江苏  王厚宇  刘振永

　　陈之佛(1896-1962年)，号雪翁，浙江慈溪人，早年赴日本留学，归国后，曾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上海艺术大学、中央大学教授，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先后出版《图案ABC》《图案构成法》《中国陶瓷图案概观》《西洋美术概论》等书，是中国工艺美术的奠基者之一。1935年，陈之佛在南京首次举办工笔花鸟画展，其宁静清雅、独创一格的画风，立即引起轰动，开创了中国工笔花鸟画的新天地。他的工笔花鸟画，继承了宋元以来的优秀传统，并在此基础上，兼蓄并收，大胆创新，无论在构图上、线条上、设色上都有独到之处，尤其是色彩的运用，融合了东西方绘画的色彩精华，艳而不俗、淡而有味，让人有百看不厌的舒畅感，被视为当代中国十大名家之一。全国解放后，历任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学院教授，南京艺术学院副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美协江苏分会副主席等职务，出版有《陈之佛文集》《陈之佛花鸟画集》《陈之佛染织图案集》等，许多著述均为中国美术界出版史上的首创，是我国现代著名的美术家和美术教育家。下面介绍的三幅书画作品，代表了他在花鸟画及书法中的卓越水平，从中可看出其艺术水准。

　　本文所介绍的陈之佛作品，都是著名教育家、现代著名书画家、书画收藏家徐伯璞先生所收藏，为陈之佛画赠徐伯璞之作品。陈之佛和徐伯璞在任教期间即相交和相识，二人曾多次参加同仁聚会，时常将中意作品互赠对方，交流心得和体会。但因战争和社会动乱，有些书画多已流失或损坏，本文介绍的就是徐氏历经劫难而保存下来的陈氏作品。因此，这些作品是民国时期书画界同人密切交往的历史见证，是研究民国美术史的重要资料，故有重要历史和艺术价值，非常珍贵。

　　《梅茶双雀图》，纵117厘米，横29厘米，纸本，工笔重彩画，是陈之佛1943年的作品。此图截取白梅和山茶各一株，描绘的是冬去春来的美好景色。上写一株苍皮藓斑的梅树，树干苍劲奇崛，枝条穿插有致，正不畏严寒，凌风傲霜，表现了不屈不挠、奋进向上的气节。其上的疏花秀蕊，或含苞欲放，或蓓蕾初绽，雪白雪白的，在苍劲瘦硬的梅干衬托下，显得格外幽雅，格外清馨；梅下之山茶枝叶青翠，经寒更绿，其花红如火焰，又艳似红霞，正迎风怒放，是寒冷季节里最耀眼的色彩。山茶下的青竹则聚散相依，绿中泛黄，大有霜雪不侵的气概。此时，一只蓝背白腹的鸟雀，正抖动着翅膀，似将降落在梅枝之上；而另一只已栖息在梅干上，正双目炯炯，抬头张望，密切注视着同伴。图中梅、茶、竹、雀，用笔精微，设色典雅，造型逼真，神气生动，作品于萧寒的背景中，写出了已经萌动着的勃勃生机，预示着美好的春天即将到来。此图在构图中善于运用对比，注意运用平衡、节奏、统调等形式法则，晕色时巧妙地运用积水撞色法，形成色彩斑驳的韵味。并吸收图案配色法，采用不同底色的色纸来深化主题，图中白色的梅花和红色的茶花交相互映，再配上两只顾盼生姿的蓝背白腹之鸟雀，使画面生动活泼又丰富多彩。画中两只鸟雀的描绘精细入微，形态生动，特别是片片羽毛的洗染，一丝不苟，十分到位，达到了极高的境界。画中景物皆用双勾填彩法，线描简洁有力，流畅生动，笔意纵恣，奇拔奔放。色彩明洁清丽，工细写实，具有北宋院体画的遗韵，表现了恬静、艳丽、高洁的韵味。梅树下的一丛幽竹，双勾竹叶，劲挺有力，与翎毛的柔细用笔形成了强烈对比。画面上部的空白，给远处的鸟雀留下了飞翔的空间，也给人以天朗气清之感。画上题“正叔咏早梅”诗一首，其诗赞颂了冰天雪地的梅花，用行楷书之，书法绢秀，遒逸奔放，具妍美秀丽之姿。诗云“邹律初传谷，昭回万卉知。天心雪后见，春色陇头疑。葭动还依杪，香寒未透枝。岩阿千百树，次第待冰澌”。落款为“正叔咏早梅，伯璞先生法家正之。雪翁”。下钤“雪翁”白文印。据考，此诗为北宋理学家、政治家、哲学家程颐(1033-1107年)所作，落款中的“正叔”即是程颐之字。

　　《寒梅冻雀图》扇，纵20厘米，横56厘米，绢本。此图作于庚寅(1950)年，上写折枝梅花，气象峥嵘而清新可爱。其干自下向上，由右上斜出，伸出画外，给人以清劲奇崛之感。而梅枝自右向左，枝条奔放，峭立潇洒，显示出不畏严寒的本色。枝上白梅朵朵，冰花怒放，展现出奇丽冷艳的姿色。梅枝上停着一只正收颈缩脑畏寒的麻雀。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梅花历来是坚强、刚毅、不畏严寒、清高自洁的象征，与胆小怕冷的麻雀截然不同，形成了强烈对比。此图画法精丽，枝干先用细笔勾出轮廓，然后再以饱含水墨的毛笔加石青、赭石晕染，表现了枝干的硬度和粗糙表皮的质态。萼与花瓣均用细笔勾勒，再用白粉晕出重重叠叠的花瓣，生动地表现出白梅那种洁如缣素、润若凝脂的清香冷艳的风韵，再加上它那清癯如铁的枝干，更是把号称“铁骨冰肌”的梅花描绘得削骨入神。特别是麻雀的尾羽，全用曲弧线组成，收拢的两翅用一圈一圈的弧线重叠，有些装饰性的夸张，强化了鸟雀的畏寒神态。画上落款为“伯璞先生属画，庚寅秋七月望日。雪翁”。下钤“陈之佛”朱文印。

　　《行楷诗》扇，纵20厘米，横56厘米，绢本。此书与上幅《寒梅冻雀图》扇为扇面的正反两面。庚寅年徐伯璞在杭州购此扇面，回宁后请画家赐画。陈之佛见扇面质地优良，甚是喜欢，乃曰：“两面我都替你完成。”于是正面画寒梅冻雀，背面书此诗。所书为宋诗五首，皆七言律诗，每首28字，共计140字，分别是南宋诗人戴复古、吴仲望、薛？？、乐雷发、范成大的作品。这些诗作都是有感而发，表现了锦绣江南的恬静秀丽景色。虽说是五人各自所作，但在陈氏的排列下，剪裁得当，押韵合撤，一点没有拼接的影子，活像一人所作的七言长诗，充分反映了陈之佛对宋诗的造诣之深。其诗云：“江头落日照白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闲于芦花立水边，归心客思两茫然。夕阳收尽天风急，一树寒鸦落野田。茅檐日出胜重裘，饱饭看山倦即休。识得个中真趣味，自然无梦到封侯。万缕春风窣汴堤，锦帆何处柳空垂。流莺应有儿孙在，问著隋朝总不知。客里无人共一杯，故园桃李为谁开？春潮不管天涯恨，更卷西兴暮雨来。”其扇用蝇头行楷书之，其书笔法圆活，形态优美，规度谨严，风格潇洒超逸，达到了“精奥神化”的境界。落款为“雪翁学书”。下钤“雪翁”白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