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建平
人生坎坷始天真 调和中西集大成
林风眠(1900-1991),广东梅县人。祖父是雕刻石匠,父亲是民间画师。7岁即开始学画,从临习《芥子园画谱》入手,掌握了传统中国画的基本技法。1918年赴法国勤工俭学,先后就学于蒂戎美术学院、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其师柯尔蒙是当时学院派的权威人物,林风眠在他的画室里学习了3年,深得西方经典绘画之精髓,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同时林风眠也为当时盛行于欧洲的艺术革新浪潮所吸引,热衷于野兽派、印象派与表现主义,其中受马蒂斯、卢奥、塞尚、莫奈的影响最大,所有这些都对他日后革新改造中国画起到了关键作用。
1925年,林风眠学成归国,在蔡元培支持下任北平艺专校长,后迫于政治原因到杭州创办国立艺专。这一时期,林风眠的艺术是入世的,描绘劳苦大众,直面社会人生,成为他绘画的主题。先后创作了《人道》(1927年)、《痛苦》(1929年)、《悲哀》(1934年)“三部曲”,同时在教学中,林风眠强调“中西并学,重视传统”,不要有门户之见,对学生们艺术道路的发展大有裨益。
20世纪40年代,林风眠开始探索自己绘画艺术风格的语言形式,在艺术实践上,他主张“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这时期他画的人物、仕女、风景、静物,都是以墨线为干,辅以淡彩,与传统的中国画并没有明显差别,可以说尚没有找到变法的有效手段与途径。
上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中期,林风眠画风趋于成熟,无论在色彩处理、构图选择还是线条运用上都独辟蹊径,别开新面,令人耳目一新。这一时期佳作如云,《睡莲》、《渔翁》、《孤鹜》、《秋》、《宝莲灯》等纷纷面世,堪称其创作的黄金时期。
1977年,林风眠出国探亲,后在香港定居直至1991年逝世,开始了自己绘画创作的第二个高峰期。这14年他埋头创作,淡泊名利,衰年变法,画风豁然再变,较过去色彩更加浓艳热烈,笔触越加大胆霸悍,充满一种老辣、粗犷之气,如《荷》(1983年)、《裸女》(1985年)、《基督》(1988年)、《戏曲人物》等。
林风眠绘画的最大特点是用色大胆,极富创造性。为了强化作品的表现力,他创造性地将水墨与水粉、水彩交替复合使用,产生浑厚强烈、丰富多变的艺术效果,这是一大创举。如他上世纪60年代画的《秋》,运用大面积耀眼的水粉色突出金秋的感觉,使人印象深刻。这种墨、粉混用的画法还有一大好处,即便于修改,色彩与笔触的重叠使修改成为可能,林先生曾说,他的画有些是改好的。林风眠将水粉大胆引入到水墨中,是对中国画改革的一大贡献。
在构图上林风眠也独具一格,充满新意,具有高度的形式美感。他特别偏爱方形构图,不喜画立轴、横幅、手卷,也不凭借题诗、书法增色,只有一个签名,简单至极。他的画讲究构成,强调装饰性,吸收了西画马蒂斯、塞尚的长处,他画的许多静物明显有此二人的影子。如《水果》、《窗前》,那极富装饰性的曲线、图案及画面的安排处理,都脱胎于西画。林风眠还格外重视对比的运用,黑与白、方与圆、疏与密、厚与薄、动与静、明与暗都被他大开大合、错综于一起,既醒目又合谐。如他画的许多《仕女》,人物袖口与颈部用白粉勾涂,与黑暗的底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风眠的线条自成一家,他说:“画画的外文叫Painting,字根的含义就是刷。”因此他的画中常有大笔的刷色,他的粗笔明显来源于油画,粗壮而有力。他的细笔则受到中国古代宋瓷纹饰的启发。他善于从传统中滋取营养,加以创造性的应用。在上世纪20年代留学法国时,他便受到蒂戎美术学院院长杨西斯的指点告诫,开始关注本民族的艺术精华。回国后,他对皮影、剪纸、漆器、脸谱等都悉心研究。他画的戏剧人物,吸取了皮影的造型特点,大刀阔斧的人物轮廓,简洁明了的几何造型,把人物的特征展露无遗,借鉴了传统艺术造型夸张的长处。他画古装仕女,在古典端庄的面孔后,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林风眠绘画,继承了传统中国画“尚意”的传统,意境深邃隽永诗意盎然。
鱼龙混杂赝品多 精品千万后有期
伴随着内地市场“林风眠热”的兴起,一些投机者闻风而动,赝品纷纷面世,混迹拍场。仕女、山水、静物都有仿造,尤其以他招牌式的《白鹭》、《秋鹜》、《仕女》数量最多,百万以上成交屡见不鲜,甚至上世纪40年代的早期作品也成为造假对象。近一两年伪作呈明显增多之势,特别是山水、静物、戏剧人物等品种,买家应保持高度的警惕,严防上当。
辨别林风眠画作的真伪,可从他最具个人特色的色彩、线条两方面入手。林风眠真迹,水粉与水墨混用十分和谐娴熟,浑然一体,搭配自然,相得益彰,互不相碍,即便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作品,处理、技法也相当成熟。而伪作往往在水粉施用上缺乏法度,造作生硬。在线条上,林风眠的粗笔粗壮有力,细笔遒劲流利,极富弹性,“挺而活”是其最大特点,且用线宁少勿多,贵在简洁洗练。目前市面上的伪作,线条每每软弱乏力,毫无弹性,呆板有余,活力不足。
早在2005年,在嘉德四季拍卖上,林风眠的《鸡冠花》就曾拍出324.5万元的不菲价格,同年在保利上海春拍其人物画《小薇》更是拍出506万元的高价,在当时已经是很不错的价格了。但随后林风眠的市场始终没有出现太大的上涨,10年来停滞不前。林风眠画作在低位徘徊究其缘由,一方面是受伪作过多的冲击,藏家担心买到赝品不敢出手,使真品价格受到影响;同时跟其作品多为四尺斗方小幅缺乏巨制也有不小关系。2011年香港佳士得春拍其8尺画作《秋山深居》拍出1930万元的高价,但对林风眠来说,这样大小尺幅的画作毕竟凤毛麟角。
进入2015年,林风眠画作开始在拍场呈现活跃态势。2015年保利香港春拍《宝莲灯》(876万元),2015年香港苏富比春拍《霸王别姬》(858万元)。在刚结束的国内春拍上,匡时《花与果》(414万元),《青衣少女》(425.5万元);北京保利《宝莲灯》(529万元),《仙人掌盆栽》(483万元);中国嘉德《白衣仕女》(339万元)。从价格上不难看出,500万元以上的高价大多是香港拍场出现的,目前在国内尚难超出500万元,林风眠在香港的市场明显要好于内地。
长期以来,由于赝品泛滥、买家缺乏了解等诸多原因,林风眠绘画在市场中一直受到冷落,作品价位在低位徘徊,与其同时期的几位大师如徐悲鸿、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李可染、傅抱石等相比无可比肩,甚至屈尊于二流画家的尴尬境地。如此严重扭曲与偏离的市场表现与定位,与林风眠在现代中国美术史上的杰出地位与贡献不符。市场终将对这种不合理的价值偏离做出校正,回归其应有的市场价值。有眼光的、理性的收藏家也绝不会被暂时的市场失真所迷惑。在现代美术史上,林风眠不仅是位开拓者、奠基者,在中国画改革上更是一个积极实践者,他在融汇中西上所取得的杰出成就是鲜人可比的,为中国画开拓了一方新天地。当前,虽然其画作已实现了初步的价值回归,但还远未达到应有的合理价位,与其同时期的几位大家还相差甚远,未来在国内精品突破千万大关为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