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辅之(1879-1949)
在西泠印社《创社四英》中,丁仁与王褆出身于书香门第,得承上代之荫;吴隐与叶铭则出身于刻碑工匠,由艺进乎道。其中,若论数代清芬,则首推丁仁。据丁仁之孙利年兄所撰《先祖父丁辅之常用印印面考察》:“其五世祖上丁国典慕其远祖宋初藏书家丁●藏书八千卷,遂铭其藏书楼为八千卷楼。至其孙丁申,字竹舟(即我的五世祖);丁丙,字松生,又广为收集、抄补,又增后八千卷楼、善本书室及小八千卷楼,共为四座藏书楼,在杭州头发巷五号祖居内。”
丁丙与丁申,为杭州著名之乡贤。在太平天国战事以后,他俩大力收集、保存杭州的文献、文物,其功甚钜。对“西泠八家”印章的保存,也是丁氏兄弟功劳之一。丁利年之文又称:“其祖父丁申及叔祖父丁丙开始收集乾嘉年间雄霸印坛的丁敬印章72方。其父丁立诚,字修甫,又开始增收黄小松、奚铁生和蒋山堂的印章,合成‘西泠四家’。后又增添陈秋堂、陈曼生、赵次闲和钱叔盖。至辅之公继续增补至500余方,遂合成《西泠八家印谱》。其中,单丁敬的印章就搜集到100方有余,遂有印曰‘百石斋”百石斋丁’。”由此可见,丁仁之祖、父两代都是杭州有名的文人与收藏家。丁氏秉先人之余烈,既出身名门又兼是名士,在杭州可称一时无双。
丁仁自己也育八个子女。长子丁机平(璇),过继于宣之为长房长孙;二子政平(玑),任职中华书局;三子洁平(莹),任职故宫博物院;四子广平(璟),任职中华书局;其余不详。经查有关西泠印社的资料,丁仁的父、兄、子三代人多有参加西泠印社活动者,但只丁立诚一人系印社社员。
丁辅之,原名仁友,家谱名辅之,后改名仁,字子修。后得丁敬所刻“鹤庐”印,遂以为号。晚年别署簠叟。其斋名,有源自祖上者,如七十二丁庵、八千卷楼;有自取者,如小龙泓馆(1920年,因在西泠印社整理丁敬资料而取名)、守寒巢(1935年,居上海江苏路时取名)。因守寒巢,又衍生出守寒老人之名讳,见于《题画梅诗》20首。
丁家之集印,尤以“西泠八家”之印为最了不起。早在其祖辈丁申、丁丙之时,即有"72丁庵”之斋称,盖言藏丁敬印多达72方也。经过其父丁立诚与其本人之努力,丁敬之印达100余方,“西泠八家”之印计500余方。这在当时,可称总其大成。也不单是印,兼及浙中印人的各类作品如书法、绘画、书信、书籍等。后来,这批藏品大多经无锡人华笃安收购,再捐赠上海博物馆。
丁仁之于西泠印社,因其功甚伟,为“创社四英”之一。据《西泠印社志稿》:“鹤庐在题襟馆后,岁癸亥丁仁捐资建,其下即通里湖之门。”得白堤锦带桥之旧石栏,亦即贡献于印社,今架闲泉、文泉之间。又于九曜山得奇石如人形,命工造丁敬像置于三老石室旁(此像于文革中被毁)。还有邓石如像、《印人画像》《砚林诗墨》以及《汉三老碑》的赎回建室永贮等,莫不有丁仁的功劳在焉。
丁仁由于祖、父及自身三代收集“西泠八家”的印,所以有关《西泠八家印谱》的出版以丁家为最早,也最重要。丁丙于同治丁卯(1867)曾为《西泠八家印选》作序,该书在光绪乙酉(1885)又出过一次。丁仁曾于光绪甲辰(1904)出过《西泠八家印选》与《泉塘丁氏八家印谱》;又于光绪丁未(1907)出《西泠八家印选》30册,由拓款能手王秀仁钤拓,墨彩特佳。至民国15年(1926),丁仁又出精印《西泠八家印选》,每印均附释文及按语,为研究“西泠八家”的最好资料。该书只印50部,由丁仁写了首50字的词《醉高歌》,各部各拈一字,可见构思之妙。此外,尚参加《丁丑劫余印存》的编选,另有《杭郡印辑》等行世。
印学以外,丁仁的建树亦多。首先,关于甲骨文的研究,颇有心得,撰有《商卜文集联》《商卜文集存》等。
从书画方面说,如今拍卖市场的价格,西泠“创社四英”中以丁仁为最高。其书法,每以甲骨文集联与写诗,可谓一大特点。据其孙丁利年文(续前):“1924年,先祖父46岁,岁逢甲子,二月开始画梅(我尚保存着甲子二月学画梅第一幅及第四幅)。次年开始画蔬果。秋,作蔬果长卷。是年,开始以鹤庐为字。是后,画松则用‘鹤庐画松’,画梅则用‘辅之画梅’。”有《丁鹤庐果品册》行世。
丁仁诗作中,以《题画梅诗》30首最妙,不但有诗、有梅,且关乎时事,系作于1931年。兹录数首于下:
《各国公使议停战未成》:迷迷漫漫冷香多,落落疏疏可奈何。若向画中谈结果,空从纸上望调和。
《吊战地》:冰天雪地酒杯酣,信手拈来转不堪。沉醉东风闻玉笛,令人惆怅在江南。
《日占东三省又至上海》:霜欺雪虐半枯残,太息孤芳画亦难。一夜东风齐着力,南枝香胜北枝寒。
《闸北十九路军抵抗》:罗浮消息透南枝,好趁东风次第施。爆竹声中寒料峭,萧斋相对写幽姿。
《日人败》:繁枝密蕊写难工,傲睨春阳冰垒中。变幻离奇千万点,笑他欲折又成空。
《十五夜二次大战》:记年夏正守前朝,每写梅花供岁朝。僻旅海滨甘寂寞,陡惊烽火闹元宵。
丁仁与其弟丁善之(三在)鉴于木刻古书费工费时,普通铅字之欠美观,历时五载制出方形欧体仿宋聚珍活体铅字,于1920年创立聚珍仿宋印书局,予以推行。翌年,中华书局见而称善,遂举版并归。曾出版《四部备要》《二十四史》《古今图书集成)等。此一创举,于我国文化之传播厥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