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与草书《廉颇蔺相如传》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传》，是本次《翰墨荟萃--美国藏中国五代宋元书画珍品展》中最著名的古代书法作品。原为谭敬、张大千旧藏，张大千售于顾洛阜，后遗赠大都会博物馆。此卷无年款和署名。应该是黄庭坚晚年之作。翁万戈认为大约作于宋哲宗绍圣年间（1094-1098），是其谪贬涪州（今重庆）时所作。草书《廉颇蔺相如传》其实是司马迁原文的摘录本，书写此卷合传的真正用意，是卷末黄氏之语：“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黄庭坚是“元祐党人”政治事件中的受害者之一。

    草书《廉颇蔺相如传》先后著录于詹景凤《东图玄览编》、张丑《真迹日录》、吴其贞《书画记》、顾复《平生壮观》、吴升《大观录》、安岐《墨缘汇观》等。明末为项元汴收藏。原有伪款，清初时已经为人裁去。此卷虽无黄庭坚之款印，但历代从无疑义。书风与《诸上座》卷颇为一致。但此卷上的“绍兴”、“内府书印”、“秋壑图书”、“欧阳玄印”等宋印是否为真印，则颇多存疑。

    《廉颇蔺相如传》有张大千行书跋记云：“丙申重九，江户借屋（居），展曝行箧所携书画，对之惘然。忆五年前为人篡去之《伏波神祠卷》，何时始为延津之合耶？”又项元汴楷书小字跋记云：“宋黄鲁直大草书《廉颇蔺相如》帖。明项元汴珍秘。其值百金。”

    近阅李万康《编号与价格：项元汴书画收藏二释》（2012年自印本）第二章第二节中有云：“黄庭坚《书廉颇蔺相如卷》，今藏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徐邦达先生鉴为黄庭坚晚年精品，多数学者则认为写于早年，但我判定它是伪作，因为本卷书法用笔稚嫩、妩媚造作、骨弱气浮呈狂态，与老辣生涩、笔力沉雄的山谷真迹如《花气熏人帖》、《诸上座帖》等存在很大的差距，此其一。其二，本卷包括项氏印记在内的诸多印章如卷首‘绍兴’和‘项子京家珍藏’印等，虽然咄咄逼真，但每印皆伪造痕迹败露，当属精仿伪印。其三，卷尾项氏题记行笔不畅，且书体与项氏书风不同，必为无疑，题记下两印亦伪。这件黄庭坚《书廉颇蔺相如卷》属于精心制作的伪本，作伪者应该就是在卷后题跋的张大千。”（本书100页）

    这是第一个对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传》提出疑义的观点，而且大胆明言是张大千的伪作。李万康的观点有一定的依据，但他可能并未见过原作。此卷的纸质、墨色、印泥等似非近百年之物。张大千的确曾伪制过近百方项元汴的印章，今藏美国纽约赛克洛博物馆。如果将那些张大千伪制的项氏印章原件，与《廉颇蔺相如传》上的印章作比对，则该卷是否是张大千的伪作，应该可以判断。

    另外，卷首上方的“乾隆御览之宝”椭圆朱印有两方。本文左下一印“乾隆御览之宝”专用于古籍钤用，可参阅台北故宫博物院出版的《天禄琳琅》（2007年12月出版）一书。《廉颇蔺相如传》上之“乾隆御览之宝”专用于书画钤用；亦见黄庭坚《伏波神祠诗卷》卷首。以张大千的书法功力而言，他伪赝的古书法多为王铎、徐渭、石涛、金农、八大等明清书家的小品，至今未见有伪赝宋元名家书法的记载和实物。如果草书《廉颇蔺相如传》确实是伪作，则或可能是晚明时期之物，应与张大千无关。另外，此卷是谭敬（号区斋）收藏在先，后为张大千收藏，则张大千伪赝之说，已难于成立。可参阅朱省斋《省斋读画记》（香港大公书局1958年）一书中之《谭区斋书画录》。

“乾隆御览之宝”真印

《廉颇蔺相如传》卷上是“乾隆御览之宝”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