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传承已经退无可退

    自从钢笔传入中国，人们对写毛笔字便逐渐淡化。从清末经民国，国人的书写水平一路下滑。随着日益加速的现代化进程，生活节奏渐次加快，知识学科不断激增，学习负担一再加重。学生则一味追求应试，工作人员则一味追求业绩，谁还有余力顾及书写的优劣。近些看加之电脑、网络风行于世，书写似乎成为多余的事。如此下去，五十年后恐怕几无写字矣，更何谈书写能力。以汉字书写为载体的书法艺术、已岌岌可危、危在旦夕！

    看看从领导干部到公务员的公文书写，可谓一塌糊涂。我见过一位市长不到五十字的批文，错别字叠出、语句不通、其字迹糟糕到难以识读。纵观教师教案和学生作业、其书写不堪入目。一位著名教授百多字的来信，错别字不下数十个，笔迹难看得让人啼笑皆非。知识高层尚且如此，则普通民众的书写状况可想而知。前有文坛巅顶人物写错字一事，引起轩然大波。有的遮掩护短，有的幸灾乐祸，其实，这一现象正是当今全民书写状况的缩影。森林将要干枯，人们却在关注一片树叶；草原将要沙化，人们却在关注一株蔓草；大厦将倾，人们却在关注一块玻璃上的灰尘；全民书写水平在急速下滑，人们却死死揪住一位高层人物的错字不放，岂不小题大作。尽快遏制下滑，迅速提高全民书写水平才是重中之重！

    几千年来，中国人从孩童起就接受严格的书写训练。科举制度又制定了十分苛刻的书写规范。而且历代都把书写才能作为取仕用人的基本条件之一，书不达标就不能登科及第、就不能入仕做官。而如今的考试，只要答案无误，谁管书写的优劣。现在的大学生、研究生根本不讲究写字，所以其书写能力大多依然停留在他们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大官小官都忙于仕途，大多的书写能力也基本停留在他们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

    1994年起，我曾用三年时间调查《陕西关中百所中小学师生写字状况》，结果是：两千一百多名教师除五位书法爱好者和一位书协会员姑且不谈外，其余均书写能力极差。除六所小学设写字课并由专职教师教写钢笔字外，七十四所学校根本未设写字课，剩余二十所学校虽设有写字课却被语文课占用。令人啧舌的是：百所学校竟无一校开设毛笔字。可见，所谈知识层的书写基本处干小学一二年级水平绝非信口妄言；预言五十年后几无人写字并非危言耸听。

    如果不做细致工作，只看表面，自然是一派姹紫嫣红的繁荣景象。各级书协都在繁忙运作，跨县、跨市、跨省的书法活动往来如梭。国际的、洲际的书法交流车水马龙。民间的书法团体更是星罗棋布、名目繁多，东家剪彩、西家笔会，热闹非凡。然而在历届的展赛中可有几件作品堪与前贤相提并论，这岂不是当今书坛的悲哀，这岂不是当今中国人的耻辱！
大凡人在某个领域声名显赫后，则他的所有方面包括他的鼻涕和唾液读会被炒作得形、色、味俱佳。某先生的小说写得蜚声书坛，可这位先生的字却实在不敢恭维，他的书写水平也只仅仅维持在小学阶段罢了，如果这种字也堪称书法的话，真不知作为国粹的书法艺术为何物了。然而该先生的“大作” 竟是万金难求。某演员的舞台技艺令人叹服，可他的名声却带动他的“文墨” 一字巨万。这岂不是对当今书坛辛辣的讽刺吗？

    奥运名星们，武林巨头们，可以抽空操起毛笔练练书法吧！你们已经功成名就，使力用武的最佳年龄不会久驻，何必还要辛苦赛场，你的随意挥洒不仅能获取天价，还能额外顶戴“书法大家” 的的桂冠。虽然，方正者将不屑一顾。

    强国的总统们，联合国的政要们，一切重量级的名流们，不管您懂不懂书法，只要您拿起中国人用的毛笔胡乱抹几下，准可以坻得上您十次演讲的酬金！虽然，持重者必嗤之以鼻。
其实，不管谁人舞文弄墨都无可厚非，问题是某些人别出心裁、看准了书法界良莠难分，界限模糊的现状，不敢找李小龙撕拼却偏偏来书法殿堂混水摸鱼，捉弄那些可怜的追星者。这些大人先生们似乎也深谙追星族脆弱之处，便使出浑身解数以吸引他们的眼球。

    名人名星如此，还有不名不星的，趁着全民书写水平低下，书法艺术岌芨可危之秋，既不想练功底，还要借助书法取得功利，便涉奇猎怪、大搞什么掌书、脚书、吹书、洒书、挤书、夹书、漆书、油书、辫子书、拖把书，什么三管齐下、五管齐下，有的画猴绘鹤、似字非字、似画非画，有的竟屏弃汉字，横涂竖抹、非牛非马，如妖如怪。或如粪尿四溅，或如垃圾一堆，令人作呕。

    或有见仁见智之诘，谬矣！鲜花悦目，百灵鸟叫悦耳，仁者智者孰为不然？有以牛屎为香，以驴叫为悦耳的仁者智者吗？不妨问问孩。子们，只有孩子们才敢直言皇帝根本没穿新衣。而那些以“丑到极点就是美” 的鼓吹者，又有哪位追逐和拥抱的不是美色而竟是万中挑一的“阿丑” 呢？这些口是心非者或玩世不恭或欺世盗名，他们在践踏艺术，侮辱国粹，实属当杀！这些人披上了堂而皇之的“书法家” 外衣，腹中却空空如也，这些不知书的大师们或趋炎附势、或拍马钻营、或拉帮结派、或自吹自擂。而真正学富五车、德艺双馨者却埋没陋巷为社会所冷落。真可谓败叶随风聚、真珠海底藏。真善惟艰，丑恶盛行。这岂不是当今书坛的劫难！

    从清末到民国的百年之间，无数贤人达士为遏制全民书写水平下滑，为拯救中国书法艺术作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终因当时政府的腐败无能、终因时势不利而未能力挽狂澜。

    共和国成立后，提高全民书写水平一事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有关部门发布了不少旨在提高学生乃至全民书写水平的讲话、指令并作了不少工作，也取得了一些收效，但大多流于形式、力度太差，所以也不足以力挽狂澜。为中华儿女引以为骄傲的长城、运河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民间的很多东西已经或正在申请世界精神文化遗产。而同样为中华民族引以为自豪的书法艺术得到重视了吗？历史不足二百年的京剧被作为国粹进了中小学课堂并成为世界精神文化遗产，而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排在哪个位置呢？

    随着一日千里的现代化进程，汉语汉字与汉字书写似乎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于是，百多年来无数的苦心人绞尽脑汁作汉语拼音化的努力。意在使用数十个拉丁字母取代数以万计的繁复的汉字，结果终因汉字的特殊性而中途搁浅。解放后大幅度简化汉字，意在使汉字书写简单化。可简化却给汉字的识、读、写、用造成了另外很多麻烦，同时又严重地破坏了汉字固有的形态美。汉语拼音化走入了死胡同，汉字简化也举步惟艰。汉字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浩劫，再次向世界表露出它的优越，表露出它的强大的生命力。

    从表面看，书写汉字确实费时费力。可汉字书写所得到的何止仅仅是单一的语音符号。汉字是书法艺术的载体，是中华乃至东方文化的载体，是德智体美等教育的载体。汉字书写可以陶情养性、修身树德。以其潜移默化的神功使人的道德修养、艺术水准、文化内涵、智力体力都在“润物细无声” 的境界得到全面提升。岂不一劳数得、一劳多得、甚至一劳永逸。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教师所教，学生所学都是些什么呢，不就是读圣贤书写毛笔字吗？可就是这单一的学科，却成就了华厦文明，成就了一个辉煌灿烂的文明古国！就是这单义一的学科，却成就了不知多少至今为我们崇拜敬仰的文学家、书法家、画家、诗人，成就了不知多少至今为我们顶礼谟拜的圣贤、哲人、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天文家、发明家、数学家、医学家。四大发明、九大名著、三十六计、二十四史、四库全书、永乐大典不都是中国人用神奇的毛笔写出来的吗！

    汉字的毛笔书写可以迅速的提高书写者的观察力、判断力、分析力、创造力。培养他们的艺术才能、文学才能、军事才能、指挥才能、政治才能、管理才能、经济才能、领导才能。李世民酷爱书法与唐王朝的鼎盛；毛泽东豪放的草书与共和国的兴起；女皇武则天颇具丈夫气的书法与她的千秋功业；朱元璋潜心学习书法与他的以文治天下；当今国家领导人题词签名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与和谐盛世等等。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伟人们的天才智慧得力于书法，但又有谁人能有丝毫的理由说他们所取得的辉煌与书法无关呢？

    世界四分之一人口所使用的汉字，是其他任何文字所不能取代的。几千年来，代复一代习字作书的蓄养和陶冶，使中华民族永葆优秀！

    汉字书写完全适合中国国情，适合中国的过去，也适合现代化的今天。在遥远的未来，汉字及毛笔书写将为全人类所接受亦未必不可，中国书法本来就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奇葩，未来也必将绽放绚丽的光辉。好在现代化又为汉字书写带来不少方便，电脑等先进学习工具的出现给现代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条件。汉代司马迁在极恶劣的环境里能完成五十余万字《史记》的巨著，当今的中国人就当能够完成十倍、百倍于《史记》的大作。伴随我国国力的强盛，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在学习汉语汉字，其成效并不比中国人学拼音文字差，这也足以证明汉字是完全可以适应高速发展的时代潮流的。

    然而，历史给我们造成的这一文化断裂实在太巨大、太可怕了，短的时间、小的举措根本无法弥合。二、三贤人的呼吁、几位达士的呐喊都只能是杯水车薪。必须唤起全体国民的忧患意识，必须调动一切正统的书法家、教育家、专家学者以及所有关注全民书写水平、真正热爱书法艺术的同志同人，必须征得政府的强有力的支持。一句话：不能轻描淡写、非大动干戈不可。
就汉字书写适应现代化一事，笔者同几十位尊重传统、甘受寂寞的书法家、学者探讨酝酿已历十年。只有在这些老成持重者那里才保留了一块块净土，他们才是提高全民书写水平可依赖的力量，他们才是中国书法未来的希望。他们一致认为：要迅速改变全民书写现状，必须从学生和公务员着手，一要强化训练，二要充分加大书写在考核中的比重。诚能如此，则二十年后，全民书写状况定可改观。当然，最科学、最速效、最可行的实施方案还有待于在整个国民乃至全体华人中认真精选。

    然而，任何优选方案离开了政府行为都只能是纸上谈兵。必须取得政府的认可、参与、投入、领导、步暑。秦统一文字的浩瀚工程，唐太宗酷爱书法使唐代成为书艺的巅峰，宋、元、明、清有多位皇帝爱好书法，在他们的统治时期书法都出现过中兴，毛泽东的草书达到极高的境界，为世人所模仿，可惜他老人家只顾自己泼墨挥毫，却不曾注意到国人书写能力每况愈下，竟不曾对此有所建树。
    我们不敢奢望当今的领导人也酷爱书法，但却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重视民意的和谐国度里。此文当为决策者一阅，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