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上海某工艺品进出口公司的领导忽发奇想:处理“四旧”,将抄家和廉价收购而得的书画,从该公司在浙江慈城的仓库里“扫地出门”,换取外汇。他们派出的“会诊”小分队仅只粗略地抽阅了一些书画,便武断地建议:这些旧作价值不高,可以低价处理给外商。于是,该公司与外商议定:不论书画水平高低,尺幅大小,均按件计价,每幅折价人民币10元。上海博物馆研究员承名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他不顾自己已经“靠边站”的身份,冒着再遭批斗的风险,在外销合同正式签订前,向上海市文物清理小组反映,得到该组成员谢稚柳等人的支持,挺身而出,受命于危急艰难之际,带领几名裱褙、鉴定专业人员,昼夜兼程,赶到慈城的文物仓库。准备贱价外销的书画已经装箱堆码;点箱计数,竟达数十万幅之多。逐箱打开细看,明、清字画比比皆是。承名世不禁连声慨叹:“无知!愚蠢!只顾眼前蝇头小利,竟如此廉价出卖珍贵文物!”他整整半年多不离慈城一步,日日夜夜忙于挑选、鉴定,最后挑出6万多幅书画珍品,定为“不能外流之文物”。
到底要不要外销这批书画?承名世与主事者发生了激烈争论。对方振振有词:“中国书画已属‘四旧’,能够废物利用,用数十万幅书画换回几百万外汇,不是很好吗?”承名世强忍怒火,慷慨陈辞:“外汇可以从别处赚,而国宝卖掉一件少一件,再也无法弥补。”他取出清代乾隆的《寿星图》和明代花鸟写意派先驱林良等的真迹为证,语重心长地阐明了明、清和近现代名家精品,绝不能外流的道理。终于使6万多幅书画珍品安然运回上海,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