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传统 别具风韵

　　吴湖帆对文人画的楷模--宋元山水画下过深广的功夫，故其仿古的作品，功力深厚，笔墨精湛。《仿陆广笔意图》作于1939年冬，这年他46岁。图上原题：“陆天游《茂林仙馆图》笔意。己卯冬吴湖帆”。陆天游即元代画家陆广，生卒年不详，字季弘，号天游生，吴(今江苏苏州)人，擅画山水，取法黄公望、王蒙。落笔苍古，用墨不凡。其写树枝有鸾舞蛇惊之势。风格轻淡苍润，萧散有致，后人评其格调在曹知白、徐贲之间。他的《茂林仙馆图》未得一睹，但观其传世的《丹台春晓图》，倒也确能从中感觉到吴湖帆此图笔意之渊源。陆广在图中描绘了江南早春的景色，笔意清润、灵秀，气韵清爽、幽雅，构图上虽无奇崛的经营，却依然体现出山川的自然天成、生机流荡，同时也折射出画家恬淡、平和的创作心态。吴湖帆早年由“四王”上寻董其昌，在元四家中偏崇黄公望，似与陆广神会。这幅《仿陆广笔意图》不作重山复水，溪畔土坡，有小桥与对岸相连。坡上丛林茂密，两间茅屋隐约其中。后面用高远法画一重高山，山石盘桓，有一条小路引上山，山上楼阁重重。画中无人，一片空寂萧索，似远离俗尘。这正是历来文人心向往之的境界。勾、皴简略，但显得老练洒脱。山顶之矾头、破笔浓点，乃南派山水画先师巨然的风致。山崖两旁错落的乱石，用笔随意爽利，墨色枯湿渐变，颇得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之神韵。浅绛淡设色，山石普罩淡赭石色，然后以渐浓的赭石染至山顶石端，并用浓赭石染树干和茅屋。以花青和墨的淡墨青染树叶、土坡和矾头。这是一幅典型的由元代黄公望始创的浅绛设色山水画，清新典雅，洋溢着一种一尘不染的灵秀之气。

　　吴湖帆的山水画，以其43岁时作的《云表奇峰》为其成名的代表作。他熔铸山水画的青绿、浅绛、水墨三种技法于一炉，清新明丽、淡雅丰腴的个人风格，其对色彩的出神入化的驾驭能力，终于使他颖脱而出，渐渐成为上海画坛的主导者。而他的风格独特的精致工丽的小青绿山水画，也就似乎成为吴湖帆的标识。同时，他也作了大量的浅绛、水墨山水画，但一般用笔、用墨皆一丝不苟，中规中矩，而《仿陆广笔意图》却似乎有那么点放野、随意，尽管这种放纵依然风韵别具，但很出人之意外。及至看了吴湖帆的年表，才发觉这一年的夏、秋，吴家接连发生了两起大变故，吴湖帆的情绪显然受了极大的波动。这种情绪导致画面的空寂、无人，导致笔墨的放纵、跨越，色彩的清淡、空灵，与其精致的小青绿山水的热烈似乎形成鲜明的对照，这在吴湖帆留下的山水画中不多见。正因为这一点，也就使得这幅作品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