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尚未清偿的战争之债

　　李林翰

　　抗日战争期间，日本在中国实行以战养战政策。为了筹措巨额的战争费用，日本在中国的沦陷区大肆发行各类公债，赤裸裸地掠夺中国人民的财富，以此维持战争机器的正常运转。日本战败后，大量的公债券遗留在中国国内而没有得到清偿，它们成为二战时期日本罪行的又一见证。

图一：支那事变贮蓄债券

　　1940年3月由日本劝业银行发行，凸版印刷株式会社印刷。发行券面总额为五千二百五十万元，割引卖出价格总额为三千五百万元。日本劝业银行是1897年8 月根据日本《劝业银行法》设立的特种银行，其主要功能是振兴实业，为工业企业提供长期低息贷款。 

　　该债券票幅25.3×16.8厘米，面值为金十五元，割引卖出价格金十元。正面紫色图案，“贮”、“蓄”、“债”、“券”四字分列四角。“支那事变贮蓄债券”朱文印章与红色编号“070318”赫然醒目。

　　票面有明确的文字说明，大体意思是：此债券根据《临时资金调整法》的规定发行，其售出债券的收入归大藏省存款部运用，面值15日元减价出售为10日元。《临时资金调整法》是日本“战时三法”之一(其他两法是《关于进出口商品等临时措置的法律》和《国家总动员法》)，颁布于1937年，旨在加强国家对经济的干预，使之走上战时轨道。

　　债券正面左右印“纪元二千六百年”字样，这种纪年方法源于日本现存最古的史书之一《日本书纪》，该书有这样一段话：“辛酉年，春正月，庚申朔”(即公元前660年)，据说这一年神武天皇在大和橿原宫即位，因此成为日本的纪元元年。神武天皇是传说中日本第一代天皇，天照大神的后裔，其在《日本书纪》中被称作为神日本磐余彦，在《古事记》中则名为神倭伊波礼毗古命。传说他建立最早的大和王权，为日本开国之祖与天皇之滥觞。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神武纪元是通常的纪年方法。1940年按日本神武纪元来说正好是“二千六百年”。

　　从“支那事变贮蓄债券”印章来看，这是典型为筹措战争经费而发行的公债。1937年，日本全面进入战时体制。为了支撑公债发行，日本政府鼓励国民开展储蓄运动，采取多种优惠政策吸引国民参与储蓄，并随之发行了大量的贮蓄债券。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日本军费也日益膨胀，国家财政难以为继，于是日本将国内的公债政策全面移植到中国沦陷区，将战争军费转嫁到中国人民头上。以劝业银行为代表的日本银行在中国发行了各种各样的贮蓄债券，如战时贮蓄债券、复兴贮蓄债券、贮蓄债券等，以刺刀为后盾强迫沦陷区人民购买。

　　除了贮蓄类债券外，日本在中国还发行了名目繁多的其他各类债券。这些公债大多期限较长、又许以高息作为诱惑，因此具有强烈的欺骗性。为了强调战争用途，许多债券上面印有“支那事变”、“大东亚战争”等字样，并往往配以飞机、坦克、军舰、太阳旗等象征武力、征服意味的图案，强烈的军国主义色彩显露无遗。

图二：战时报国债券金十元

　　1943年日本劝业银行发行。票幅12.7×16.7厘米，券号059639。正面椭圆形开光内以黄色为底，四周饰紫色图案。空中的飞机、海上的军舰、陆地上的坦克，无不显示军国主义者对武力的炫耀和迷信。背面是发行条例，对发行数量、面额、偿还方式、偿还时间等事项做了规定。战时报国债券总共发行一百五十万元，面额分五元、十元两种。

图三：大日本帝国政府大东亚战争割引国库债券十元券

　　1943年8月12日由日本大藏省发行，内阁印刷局制造。票幅18.2×12.8厘米，券号为0027195。面额十元，发行价格七元，偿还日期为1953年10月7日。正面是军舰、坦克图案，红色花边。落款为大藏大臣，并钤有圆形红章。

图四：大日本帝国政府大东亚战争特别国库债券一千元

　　1944由日本大藏省发行，内阁印刷局制造。票幅29.5×21.1厘米，券号为034780，面额一千元。正面左侧是骑马武士，右侧是神社模样的建筑。落款为大藏大臣，并钤有圆形红章。该券利息为三分半，每年付息三十五元，至1962年付清。与一般债券不同，该券附有息票，这是领取利息的凭证。从缺少的息票来看，持有者领取了1945年的利息，一千元的本金只收回三十五元，日本人对中国人民的残酷掠夺可见一斑。

　　那么，日本政府如何在中国发行公债的呢？据有关资料记载，其最主要的手法就是让伪银行先购买日本公债，然后再用这些公债作为纸币的发行准备金。以伪满洲中央银行为例，1945年国民党军队接收该行时，其发行准备金只有这些一钱不值的日本公债。也就是说，这些公债在日本的傀儡银行手里摇身一变成了有价值的纸币。其次，日本当局强迫储蓄银行收买日本国债，并规定资金比例。如日本在台湾规定储蓄银行存款的三分之一必须用来购买日本国债，五分之一用于购买企业债券。此外，在贸易领域，日方规定大额交易中的部分款项必须购买公债。当然，巧立各种名目强迫沦陷区百姓购买也是其惯用手法，目前遗留民间的公债券多属此类。

　　日本在中国一共发行了多少种公债，至今仍是一个谜。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民国《财政部档案》记载，战后国民党政府仅从敌伪机关里就接收了约40余种，折合26亿日元。其详细种类有：贮蓄债券、大东亚战争国库债券、大东亚战争特别国库债券、大东亚战争割引国库债券、报国债券、战时报国债券、日本国库债券、北支那开发债券、日本政府三厘半债券、日本地方债、北满铁道公债、投资事业日本通货公债、济南居留民团昭和十六年度团债券等。这些公债除极少数与满洲国有一点联系外，其余纯粹是日本公债，有的是国债，有的是金融债，有的是公司债。除此之外，日本为讨债转移至国内的、遗留在中国民众手中的不计其数。有一点是肯定的，日本通过发行公债，掠夺了中国人的大量财富，用以支出侵略战争所需的巨额军费。日本对中国人民所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战败后的日本，对其在本国发行的公债进行了清偿，而对遗留在中国的大量公债券则百般抵赖，任由其变为一张张废纸，这笔战债，国人当牢记在心。打着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幌子肆意侵略他国的日本军国主义者们，为满足领土扩张的一己之私，将无辜的他国人民拴在大和民族的战车上，使之无端承受着国破家亡的巨大痛苦和灾难。而今对历史罪恶死不悔改的日本右翼分子，公然否认日本侵略战争的性质，一个个首相或大臣肆意践踏他国的民族感情，参拜供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胡说那是一场“解放”亚洲人民的战争，并将这种思想编入教育下一代的教科书中。这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形象，又怎能不引起深受其害的中国人民的深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