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洁树 编译
当今世界的重要艺术家——因各种艺术形式闻名于世——开始关注书籍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情况?而今的书籍是古罗马时代的产物,在印刷术流行之后普及到千家万户,而今其地位受到电脑屏幕和电子文本的挑战。艺术家的作品以种种不同形式呈现,书卷、摄影、雕塑或装置。他们探讨书籍除了传递信息以外还有哪些功能。
“艺术家书籍”(artists’ books)是由艺术家制作或构思的书籍。在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英国泰特美术馆(Tate)、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A)等关注现当代艺术的艺术机构中都有不少艺术家书籍的收藏。
V&A博物馆下属英国国家艺术图书馆的资深策展人罗万·华生(Rowan Watson)曾经组织了与此主题相关的展览“纸上血:书籍的艺术”(Blood on Paper: The Art of the Book),他在同名画册中写道:“在我们接触、打开书籍之前,它的物理形式、视觉特征就向人们传递着信息。几个世纪以来,书籍象征着一种生活,它被视为权威的代表,也让人稳居于定义之中。而今,我们不再能够清晰地归类。”他同时提及萨缪尔·贝克特在关于《芬尼根守灵夜》的一篇文章中的话:“整洁的标签蕴含着危险。”
这句话也许是合适的开场白,因为贝克特的文本同样带领读者回到定义之初,迫使他们重新审视文字和图形的意义。
有些艺术家偶尔会利用书籍进行创作,另一些艺术家则专注于书籍这一媒介,同样也有插画家、排印员、作家、诗人、印刷者等人会参与其中。很多艺术家书籍是自己制作的,也有一些是与小型出版社合作的,或者是一组艺术家集体的产物,通常这类书籍的数量都是有限的。艺术家书籍尽管保持了书籍的传统形式,但也被视为一种艺术,或者成为书籍作品。
人们对“艺术家书籍”的理解常常仅限于艺术家配画的著名作品,知名艺术家常常和知名作家合作出书,或者他们会根据经典作品进行创作,再由专业出版社出版发行。通常这类作品都是图像和文字的融合。
早期的情况确实如此。从中世纪时期开始,艺术家与书籍便有了联系,他们会在文字手稿中留下许多绘画作品。威廉·布莱克的《天真与经验之歌》是一部典型作品。
在20世纪之交,法国人特别重视插画,许多出版社会邀请艺术家创作插画,当时的艺术家也留下了很多石版画、铜版画或者木版画的插图。马蒂斯、毕加索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设置了一个国际标准,供后世艺术家模仿、超越。这种标准可以大规模推广吗?罗万·华生认为,大部分作家和艺术家配对推出的出版物常常是僵化的作品,该图书馆收藏有大量这类图书,也是全英国收藏有最丰富艺术家书籍的机构。
二战以后,出版社推出了大量传统的“艺术家书籍”。除此以外,杜布菲(Dubuffet)的《填窗》(La Lunette farcie)和伊里亚兹特(Iliazd)为纪念达达运动而创作的《未知文字诗歌》(Poésie de mots inconnus)展现了书籍如何呈现多样的艺术化思维。
居伊·德波(Guy Debord)的“反书籍”《回忆录》(1959)汇集了大量取自报纸、杂志的文字片段,间或是丹麦艺术家阿斯格·尤恩(Asger Jorn)泼洒其上的色彩,将一次活生生的袭击封装在一本书里——该作品与当代世界的相关性,使得艺术家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在2002年作品《屎栓》(Shit Plug)中重做了这件作品。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瑞士-德国艺术家迪特尔·罗斯(Dieter Roth)和美国艺术家埃德·拉斯查(Ed Ruscha)创作的观念作品能被视为“艺术家书籍”的奠基之作。
埃德·拉斯查等人制作的粗陋的出版物是对于精致印刷的反动。为了完整呈现对于艺术的理念,他们避开了身处其中的画廊、艺术出版网络。《26个加油站》(Twenty Six Gasoline Stations,1962)呈现了拉斯查归家旅程中26个加油站的照片,以1美元的制作成本,这些书籍在超市里卖给顾客,也许让购物的公众对于艺术产生了些许困惑,但这件作品得到了观念艺术和极简艺术领域的热情回应。
激浪派艺术家同样对书籍这个媒介非常感兴趣。小野洋子在1964年出版的《葡萄柚》(Grapefruit)被称为1960年代观念艺术的里程碑。书中每篇都是艺术家的“指令”,艺术家以诗歌一般的语言写下它们,读者可以遵循这些指令,完成多种多样的行为艺术作品。
艺术家书籍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流行,类型不断丰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多艺术家都运用这种形式进行表达。他们运用的技术非常多样化,既有传统方式,也有各种实验性的尝试,有的运用凸版印刷,有的完全利用手工制作,有的使用电脑生成图像,另一些人通过复印机复制作品。
当代艺术领域同样有不少艺术家创作着与书籍相关的作品。
达明·赫斯特制作了13个书柜——以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命名——里面装着他的“新宗教”作品,随后他出版了同名书籍。书籍同样是丹尼尔·布伦(Daniel Buren)和理查德·朗(Richard Long)钟爱的艺术媒材。
艺术家常常是文本最好的翻译者,从中世纪至今始终如此。巴尔蒂斯笔下的《呼啸山庄》(1993)和宝拉·雷戈的《简·爱》(2003)是对于文本的绝好图像化呈现。与此相对,路易斯·布尔乔亚的呈现则令人惊奇。
山姆·弗朗西斯(Sam Francis)和美籍华裔艺术家丁雄泉的画册《一美分生活》(1 ¢ Life)将阿斯格·尤恩、安迪·沃霍尔等人的版画作品汇集在一起,艺术家作品围绕着文字“舞动起来”。
书籍有独立于文本、图像的功能——很多人珍藏一本书,只为了留存一份记忆。皮埃尔·勒库里(Pierre Lecuire)诉诸于纸莎草这种最为传统的书写媒介:神秘的图形仿佛建筑支撑起宏伟的文本之都。杰夫·昆斯原本只是要为自己的作品做一本画册,结果画册本身成为了独特的“艺术品”。
从各种各样的实践中,我们可以看到,书籍依然是艺术表达方式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