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健慧
4月16日,来自法国的国宝级艺术大师安东尼·勒彼里耶将他在中国的首个个展选址上海琉璃艺术博物馆。这个名为“Stop the Time 拦截时间”的个展同时也是中法两国政府建交50周年庆祝活动的重要项目。
此次展出的作品除了安东尼·勒彼里耶的15件“一念流逝,一念永恒”系列作品外,更有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玻璃大师加莱、德孔西蒙、华特等人的8件古董玻璃。其中,德孔西蒙正是勒彼里耶的外祖父,法国脱蜡铸造技法的先驱。
从早期的“圣骨盒”(Reliquary)、“混乱的当下”(Chaos Kairos),直到这次展出的“一念流逝,一念永恒”(Flux et fixe),安东尼·勒彼里耶的作品恰如一座舞台,上演着一幕幕或荒诞或严肃的戏剧。腐烂的水果、跳跃的兔子、孤独的头盖骨,以及出现在中世纪画作上那些诉说时间概念的文字,都预示着难以捉摸的人生。
“一念流逝,一念永恒”系列,艺术家将不透明的陶瓷浇铸在通透的玻璃上,为此,作品使用热浇铸结合脱蜡铸造技法,要经过两次淬炼。高温下流动的玻璃,如同飞速流逝的时间;坚硬的陶瓷,像是永恒的记忆结晶。这些作品,就像记忆的瞬间一般,独一无二。
“因为艺术,我们有了阻挡时间流逝的能力,并在这短暂的瞬间中获得内心的宁静。”61岁的安东尼·勒彼里耶说。
事实上,安东尼·勒彼里耶的艺术道路来自于外祖父的影响。在法国,德孔西蒙的名字等同于脱蜡铸造。他与印象派的莫奈是好友,他的大件作品现已叫价到48000欧元。就是这样一位外公,勒彼里耶却喜欢叫他“窗户”。“因为他从上世纪30年代起,就不断为教堂制作彩绘玻璃窗,”勒彼里耶说,“直到94岁快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画教堂彩绘的图。”
祖孙同是玻璃艺术大师,在外人看来,这是家族技艺的传承。而勒彼里耶却强调,玻璃创作已经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去继承的一份家族事业。10岁的勒彼里耶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外公都是做和玻璃有关的事情。14岁那年,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小学徒了。每个周末都要帮忙,从未休息。“我独立完成的第一件玻璃制品,是一个埃及人头像。”勒彼里耶说,“当时外公看了以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欣慰和兴趣,而是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就是这样一个看来严格、内心柔软的人。”
勒彼里耶并没有像很多继承者那样留在工作坊里,从学徒变成当家人。他努力地想跳脱这种可以称之为玻璃制作的宿命。17岁的他离开家乡,来到了巴黎。在巴黎索邦大学卢浮宫美术哲学系学习哲学,在DEA美院学习应用艺术。在这期间,他对美术评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德国包豪斯盛行,而勒彼里耶却站在了批判的角度,认为包豪斯缺少人文思想。他形容当时的自己就像个愤青,受到哲学、美学和社会学的影响,他发现外祖父的玻璃制作恰恰能够真正诠释自己的想法。
远离玻璃已经七八年之久的勒彼里耶重新回到了外祖父的工作坊。“我的外祖父并不希望我成为他的追随者,与其让我传承他的技艺,他更愿意将我塑造成一个自由的人。”勒彼里耶说,“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所有年轻艺术家的外公。”
勒彼里耶还记得小时候陪外祖父在花园里散步。看到一朵玫瑰花,德孔西蒙提醒小勒彼里耶,这样的色彩,包含了60%的黄金、30%的白金,其它的10%是锡和金属氧化物,“一个玻璃艺术家,要有对金属和配色的判断、拆解的能力”。1978年,用德孔西蒙留下的窑炉和笔记,勒彼里耶完成了第一次创作的实验,并逐渐演绎出自己的风格。
1994年,从日本设立“人间国宝”传承技艺的做法中得到启发,法国文化部也设立了“艺术大师”头衔,目的在于保护珍贵的文化艺术遗产。勒彼里耶在设立当年即获此荣誉,这当然是因为他对脱蜡铸造的传承和创新。
“我们不是为了技术而技术,而是应该为了表现自己的想法正确使用材质和技术。”勒彼里耶说,“随着想法的深入,从而提升技术,这是一个层层推叠的过程。在艺术的领域,脱蜡铸造并不比其他技法重要。我们必须要把脱蜡铸造从所谓的工艺传承中解放出来。最重要的不是脱蜡铸造技法本身,而是艺术家为什么要使用这样的技法创作。”
在勒彼里耶的作品中,常常会出现一些文字符号、拉丁文字或诗句。而法国玻璃大师加莱的作品上也同样镌刻着优美的诗句,并成为其作品深受欢迎的一大特点。这是一种不经意的传承吗?勒彼里耶给予了否定:“我们的出发点是完全不同的。他的作品是大量生产的实用器皿,加莱希望实用器皿能够承载、表现艺术。而我的作品更像是一本诗人的诗集,具有浪漫的情怀。”
相比大理石、青铜等材质,勒彼里耶更喜欢玻璃这一材质。这种喜欢绝非来自他的家族继承。勒彼里耶很兴奋地阐释着自己的观点。“大理石、青铜材质做出来的雕塑表现的是凝固的动态,呈现的是空间感。而我试图在作品中表现时间感。”勒彼里耶说,“玻璃的流动性恰恰能够呈现流动的时间感。虽然我们看到的作品依然是三维空间,但我却把时间放了进去,正如展览的名字一样,拦截时间。”(编辑 曹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