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还原一个真实的鲁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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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张文静

　　长时间以来，无论在收藏界还是文化研究圈，名人手稿都是一个热门话题。尤其是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后，不仅引发了新一轮文学热，更助推了作家手稿收藏的小热潮。所谓手稿，是指由作者亲笔所写的原稿，能够体现作品原貌，不仅有文献价值、文学价值和学术价值，也具有收藏价值。

　　对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王培元来说，名人手稿虽然众多，但鲁迅手稿始终是其最爱。2013年春节刚过，因为要编辑十五卷《鲁迅手稿丛编》，他就开始四处寻找鲁迅手稿的相关资料。从散文名作《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到《两地书》中鲁迅与许广平的来往书信，再到众多杂文……近两年的时间，看到鲁迅亲笔书写的一字一句，王培元对这位文学巨匠有了更深的认识，他甚至赞叹道：“我做了30年的编辑，从来没有一本书像这套书那样带给我如此巨大的幸福感。”

　　鉴赏手稿，当然免不了欣赏作者的书法。在王培元看来，鲁迅虽不是书法家，但其字却非常耐看。他很赞同郭沫若评鲁迅字的一段话，即“鲁迅先生无心作书家，所遗手迹，自成风格，融冶篆隶于一炉，听任心腕之交应。质朴不拘擎，洒脱而有法度。远逾宋唐，直攀魏晋。世人宝之，非因人而贵也”。王培元自己写的介绍这套书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千古文章 魏晋书法》。

　　然而，与鲁迅的书法相比，王培元更注重鉴赏其手稿对于了解、认识和研究鲁迅的无可取代的价值和意义。

　　“以前，我看鲁迅有些文章手稿，如《上海所感》《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病后杂谈之余》等，修改的痕迹很少。有些文章，如《连环图画辩护》《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等，甚至几乎没什么改动，于是非常震惊，觉得鲁迅真是伟大的文学和语言天才，他写文章，简直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静观默察，烂熟于心，然后凝神结想，一挥而就"。”王培元说。

　　当看了越来越多的资料之后，王培元才渐渐发觉，上述文章，其实并非鲁迅的“原稿”(即当初寄给报刊发表的稿子)，而是后来鲁迅编印文章合集时的“誊抄稿”。“誊抄稿几乎没有修改痕迹，有些只有少量润色而已。当然，也有如《写在〈坟〉后面》这样改动不大的的原稿，但大多数原稿都还是有不同程度的删改，如《眉间尺》《藤野先生》《范爱农》《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等。”王培元举例说。

　　“这让我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了解了鲁迅作品原稿通常有删改，甚至有比较重要的删改这一事实，而且这并不妨碍鲁迅作为杰出文学家和语言艺术巨匠的伟大。”王培元感慨道，“恰恰是这些有删改的手稿，给后人留下了一份珍贵的文学遗产，让人们可以研究鲁迅是如何修改文章的，怎么炼字、造句，怎样改作，思考过程是怎样的，这是非常有益和有趣的。这也是我们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鲁迅手稿丛编》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王培元看来，对于鲁迅作品的研究者和爱好者来说，只看作品，不看手稿，是不完整的。“原来我们总是把鲁迅政治化，认为他就是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战士，但殊不知鲁迅还是个慈祥的父亲、体贴的丈夫、孝顺的儿子和可亲可敬的文学伙伴。”在与许广平的通信中，鲁迅就经常署名“白象”或“你的小白象”，甚至往往干脆用笔画上一头象，让人们看到了更为丰满、真实的鲁迅形象。

　　“品读赏鉴鲁迅手稿，尤其能够强烈感受到他独特的精神品格与个性气息。”王培元认为，正如朱自清说过的“看见鲁迅的脸，好像重读了一遍《呐喊·自序》”一样，观赏鲁迅作品手稿也犹如亲眼见到了鲁迅。“面对这些小说、散文、杂感中留下的苦心删改的痕迹，或者书信和日记中那些不经意的笔墨，也许更有助于认识真实的、生动的鲁迅吧。”

　　《中国科学报》 (2015-01-09 第9版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