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红木大佬如今落魄守厂房

曾经风光一时的红木加工厂 被白蚁腐蚀的红木原料

　　本报记者陈木易/文李剑准/图

　　4月22日晚10点，仙游县城北东部片区土寨双桥安置区，往来的车辆飞驰而过，一半夜空一半砖混结构屋顶的破民房内的陈如良猛地一醒。4年来，每天晚上，他就得忧心忡忡，并小心应付着很有可能乘虚而入的盗木小偷。

　　这个51岁的中年人，一脸倦意，头耷拉着，躺在塑料躺椅上。即便他的短发稍显凌乱，但身着褪色破旧的西装上、深色牛仔西裤和黑色皮鞋，仍能呼应着他四五年前曾是莆田仙游县当地红木大佬的身份。

　　2006年，身为仙游人的陈如良在当地鲤城街道办事处辖区投资1000多万元，开办德宝古典家具厂，之后遇到政府城镇规划的冲突，连番被拆迁，厂子停产，60多号的工人也随之陆续走光。

　　多次寻找新地块，都因规划的不允许而失败告终。如今他只能守着日益被雨水浸泡、白蚁腐蚀，但价值千万的一堆红木原料，等待着那份，2012年，时任仙游县鲤城街道党工委书记林金涛的赔偿承诺。

　　为防小偷苦守破旧加工厂4年

　　陈如良守夜的破民房，是一栋600多平方米的一层民房，有近三分之一的屋顶都被掏空，可以直面天空，不少横梁都半空悬吊着。房内到处厚厚的尘土、遍布的蜘蛛丝，漏风的洞眼，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曾经是一处年收益过千万的红木家具加工厂。

　　虽然深夜的温度让陈如良感受到寒意，但是他的睡觉姿势始终保持着一手握着手电筒，并放在肚脐的位置上捂着。陈如良说，四年以来，如果不是特别冷，他都不会盖毯子睡觉，并且只能浅睡，这样方便出现状况的时候，立刻起身。这个夜晚，他又一次觉得庆幸，“还好没有下雨，否则已经泡成这样的木头，还会烂成什么样子。”

　　在躺椅边上还放着几根抡锤和木棍。他告诉记者，虽然这些几十万元一吨的红木、小叶紫檀、花梨木等，4年多来被风尘雨水肆虐，看着就像是一处柴火间，但总价值还在1000万元左右，始终会招来一些有小偷小摸想法的人眼红。

　　四年间，陈如良被人偷走了价值近400万元的木材原材料以及半成品等，且多发在深夜。有些是单人作案，有些是3-4个人团队作案。陈如良说，因为请人还要花费很多成本，在他东山再起之前，必须靠自己守好这些“命根子”。而这一守就是4年。

　　2006年办鲤城第一家古典家具厂

　　陈如良的短发稍显凌乱，但身上着装仍能呼应着他四五年前曾是莆田仙游红木大佬的身份。作为仙游县宝峰村工商注册开办红木家具厂的第一人，2006年，以个体经营战斗的模式，一年就跻身仙游红木业百强……在当地人眼里，陈如良头上确实顶着太多的光环。

　　即便是现在落魄到破产，从几千万身家到负债800多万元，为其他红木企业充当顾问，陈如良说，他这不算替别人打工，他还是那个老板的身份，也不想改变当初那身老板的行头。

　　上世纪90年代初，他在上海做眼镜生意发家，到2003年开始在上海和仙游两地分别扩展做起了眼镜和红木工艺品的生意。“2004-2005年的两年期间，我平均一年就赚了300多万。”关于生意之道，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跟记者多次强调，自己颇有心得。随着红木产业在仙游的兴起，陈如良开始专注于回到家乡，在土寨当地村民张光添那以10年租期，租赁了1000多平方米的民房作为厂房使用，并投资1000多万元，办起了鲤城第一家古典家具厂—德宝古典家具厂。这也是陈如良守夜的破民房前身。

　　由30多名的员工扩招到60多名员工，订单辐射全国，用陈如良的话说，就是订单多到眼花，收益好到真有一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就连工人都沾了厂子的光，同个工种的工人每个月都会比其他厂子的多赚2000-3000元。”说到这里，陈如良原本紧绷的面部肌肉有所缓和，虽然经历过2007-2008年期间金融风暴的低谷，但是靠着贱卖家具支撑家产，保留技术工人的做法，他们还是撑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光，成为仙游当地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个体经营户，并迅速地再度恢复起来。

　　但是到了2010年，陈如良说，他的好运似乎也到此为止。

　　遇安置区、道路建设厂房接连被征迁

　　2010年，10年租期还未过半，陈如良的厂子就因整改未过关开始闭门整改。整改刚过，又遇上了土寨双桥安置区建设，厂房被征走了。

　　之后，他遵照时任鲤城街道党工委书记张福清的建议，在原有厂房的对面，租借了东门社区郑厝小组1300平方米的地。陈如良说，原本说好是向郑厝村小组以租期5年总共8万元的成本租赁，最后变成了向郑厝小组村民林清藻以5年59万元的价格转租，并首付了41.4万元的租金。

　　“虽然多少有点无奈，但是那时候能有一块这么好的地段做厂房，很不容易了。”陈如良说话时，边摇头，边紧锁着眉头。但是就在他刚做完新厂房的地基和框架的时候，却又遇到了接任张福清工作的林金涛书记的一纸公文，鲤北东二环路开发，新厂房要被拆迁。此外，由于旧厂房正在开工建设安置区，原本1000多平方米的面积也被拆到只剩600多平方米。拆迁厂房造成他的部分家具损坏压埋，2012年2月，林金涛也书面形式承诺，在估价之后将予以补偿，包含赔偿拆迁过程导致的家具损坏，以及第二次盖建厂房所花的成本

　　陈如良的语气开始愈加大声，急促。他说，如今已经过去两年，说好的估价补偿始终没有兑现。四年来的停业，也造成了他必须得背负着包括银行贷款、民间借贷等800多万元的债务。可是，租赁给他的两任房东，不仅得到了政府给予的拆迁补偿，而且还吃掉他支付的全额租金。

　　“为什么不一边重新再起步，一边等待赔偿？”记者反问陈如良。陈如良说，他怕了，他很怕新找的那块地又会在短期内再被征走。陈如良告诉记者，两次因为规划拿走厂房的地块，停业等待，已经让他的投资损失惨重，之后多次寻找新地块，都因规划的不允许而失败告终。“政府一直说协调协调，我这边选一块可以长期租赁的地又选不到，我真的怕了。”陈如良几乎带着哭腔，他说他一直对仙游当地政府的协调工作抱有希望，并且巨额的损失也需要通过赔偿来“止血”。因而，即便在一次次的推诿和等待中度过，但是看着一部分成品如今又被暂时堆放在当地政府安排的4处临时店面中，他也固执相信会被赔偿安置，就像他一贯的生意原则一样。陈如良一直在记者面前自嘲，在旁人眼里自己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疯子。

　　政府回应

　　事情久而未决 因对方赔偿要价过高

　　对此，如今已是仙游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林金涛承认了估价赔偿协议(赔偿拆迁过程导致的家具损失，以及第二次盖建厂房的成本)的真实性。记者从鲤城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处，也确认了建设东二环路的用地批复文件的真实性。

　　“其实我们都在一直协调，帮他找厂地，为他想出路。”2010年时任鲤城街道党工委书记张福清，如今已经是仙游县的副县长。

　　张福清和林金涛均告诉记者，不论是安置区、还是东二环路的建设，都是城镇发展规划的必然，而且规划的具体实施也实属于政府的行为。张福清称，陈如良多年来确实就因厂房拆迁和重新安置一事多次找过他。对此他曾要求东门社区支部书记协调一块用地作为临时过渡用。后由东门社区村主任帮陈如良反复协调之后，陈如良与村民林清藻签订了租赁合同。

　　张福清称，如今事情无法解决，估价赔偿始终无法到位，他称也和对方提出的过高价格赔偿有一定关系。“如今用地紧张，不经规划重新安置新厂房肯定是没有办法了。“张福清说，对此他建议陈如良可向鲤城街道办事处司法所提出要求估价的支持，在完成合法估价之后，政府也将尽快兑现那张因拆迁造成的一些损失赔偿承诺书。

　　然而在当下仙游县红木业红火发展的背景之外，对陈如良来讲，除了损失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红木原材料之外，更为惨重的还是他这空白了四年的宝贵的红木发展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