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老家具上的岁月滋味

何婧 收藏爱好者。收藏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artdeco家具、欧洲古董家具、藏饰、刺绣等。 19世纪英国齐彭戴尔日式镂空博古柜(局部) 19世纪英国齐彭戴尔东方风情博古架 19世纪法国精品VIARDOT大龙柜

　　陈若茜

　　兴国宾馆2号楼是一栋建于1925年的英式别墅建筑，红砖墙，黑色细木条装饰，曾在1999年被列为上海市优秀近代建筑保护单位，亦是周恩来总理曾经的办公地及居所。年轻的80后收藏家何婧及其家族收藏的部分欧洲古董家具就被恰如其分地摆放于房间的不同位置，使用兼陈列展示。

　　一架生产年份约在1850年前后的英国产古董钢琴，拨弄琴键，尚能发出悦耳的音响；在电脑出现之前由美国联邦政府发行的机械收银机，沉甸甸的金属机身，操作时可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声，而今早已成为历史；法国art nouveau风格的红木椅子，不经意看只似中国明式家具的硬朗而简洁的线条，然细节处还雕刻有藤蔓和花茎的装饰；用来盛放酒具和盛餐器皿的欧式玻璃餐柜，如今被年轻的主人用来摆放各种装饰物件……

　　何婧不是这批古董家具最初的收藏者，家族长辈在十多年前开始古董家具收藏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十几岁只会玩耍的小孩，但是她眼见着这批家具从无到有，到溢出仓库像绿藤一样四下蔓延。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舅舅开始折腾，大街小巷地搜索，隔一阵子就兴奋地说‘来来，来看今天舅舅收的老垃圾’。”何婧的舅舅在2000年前后建立了一家电影片场，正是在长期寻找电影布景道具的过程中，涉猎欧洲古董家具的收藏，最后越收越多，几乎堆满三万平方米的仓库。当时的仓库是片场的大棚改的，8米高的棚，一排排堆砌着气场十足的老木头家什，壮观之余还散发着浓浓的“岁月的味道”。时间飞逝，片场在中环的规划中被切去了大半，收藏越来越多，仓库带着忠诚的工人们，迁到了郁郁葱葱的青浦，现在连青浦也将被规划掉了。

　　“最开始在上海收藏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artdeco家具，之后收藏足迹延伸至欧州。欧洲年轻的古堡继承人们并不喜欢老的、古旧的物件，几乎会将整个古堡的家具易手。我们会从遍布各地的‘跳蚤’那里得到资讯去收购，然后几乎是一整个集装箱地往回运东西。”何婧说。除了古董家具，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包括西洋的灯、装饰品，各种样式的收银机、加油机、股票机、保险柜、老爷车、酒具、球具、马具、牛头、皮质的羊……

　　何婧说，这些古董家具很多都进过年代戏的电影场景，比如《风声》、《金陵十三钗》、《花非花雾非雾》、《我的法兰西岁月》等。

　　何婧从小穿梭于这些古董家具间，待她长到而立之年，正好顺理成章从家族长辈中接手打理。早在五六年前，她也开始学着长辈的样子一个人跑去欧洲逛博物馆、古堡、教堂、跳蚤市场，钻大街小巷找遗迹、找线索，但更多的是肩负着家族传承的使命，“前一代人去发现保护下来，后面的人要去研究它，做好分类整理。” 在何婧对每一件家具的讲述中，还是能够发现她对每一个流派的建筑、家具风格颇为熟识。

　　上世纪初，上海租界林立，那些在华欧洲人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带到上海，并在上海的土壤扎根，大到建筑小到各种生活用品和用具。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artdeco 风格家具风靡一时。“在这些家具上出现各种各样的车轮、山茶花、铜箭，这些都是那个时候特别典型的上海artdeco的东西。”

　　何婧最喜欢的是一对老上海artdeco风格的引擎飞行员沙发。这对摩登的单人沙发，把飞机引擎的圆形把手加入了灵动的设计，沙发的扶手采用了战斗飞机头的造型，并且扶手带有可开式侧板，像飞机的机翼，翻开可当作一个小茶几。此款沙发创意来源于参战的飞行员习惯与飞机朝夕相处，在家具设计中融入了很多飞行的元素，别具一格。这对沙发现在同其他老上海artdeco风格家具一起，被何婧摆放在兴国宾馆2号楼的二楼周恩来在上海期间使用过的那个房间。

　　在兴国宾馆2号楼的家具陈列中，还能看到好几件奇彭代尔风格的家具。奇彭代尔(1718-1779)是18世纪英国最杰出的家具设计家和制作家，被誉为“欧洲家具之父”。他曾以明式家具为蓝本，为英国皇宫打造了一套宫廷家具，轰动整个欧洲。从那时起，中国明式家具与从14世纪传入欧洲的中国瓷器一样，在国际市场有了极高的地位。

　　“齐彭代尔作品的存世量并不多了，我们找到了138件，但并不是每一件都还完整。”何婧介绍说，齐彭代尔式家具在日本非常风靡，家具上会镶嵌螺钿、象牙，雕刻鹤顶之类的东西。早期日本人的收藏里很多是拿它作佛龛。“我们曾收藏到一个丰臣秀吉家族的齐彭代尔式家具，因为日本家族用的家具往往带族徽，上次收到的那只柜子凤在龙上，有三个不同的三叶草的族徽，我们觉得这是一位大祖母的柜子，膝下有三个子嗣，里边则用来摆放她的佛龛和敬佛用品。”■

　　(本版藏品图片与图片说明均由藏家提供)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受家中长辈影响。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老上海artdeco风格的引擎飞行员沙发。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齐彭代尔的博古架。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我收藏是为了生活。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欧洲各地的跳蚤市场、古堡。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没有统计过。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不是，我是用它来生活的。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陶醉其中。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我们不在国内买欧洲东西，所以不是很存在这个问题。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吗？

　　A：会整理出来，慢慢把它们用起来，不管是找项目合作，还是用于博物馆陈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