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匠顾永琦遇上紫檀

顾永琦 每一块木材，都需要找到匹配它尺寸的部件 建筑是大木作，家具是小木作

　　文、图/“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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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永琦，1949年出生于南通木工世家，2008年为中国珠算博物馆制作“世界上最大的紫檀算盘”，2010年与爱马仕集团(Hermes)高端品牌“上下”合作，专注紫檀家具的设计制作。

　　核心提示>>>

　　五十岁时，顾永琦决定投身紫檀家具行业。花费了5年时间，只为了解决去掉木材中的水分问题。他五年白头，从没想过退路，终于攻克了数百年来紫檀木无法进行有效人工干燥处理的难题。

　　我国古代使用紫檀木制作器物的历史悠久，东汉末年已见于记载，唐代宫廷中亦有使用紫檀木的记录。至明代，紫檀木受到皇家的宠爱。清代，紫檀木大量进入宫廷中，为内务府造办处用于制作清宫家具及文玩之器的必备材料，同时一些富商大贾之家也多使用名贵的紫檀木制造家具及生活用品。

　　最接近天地的方式

　　“上下”的“大天地”之紫檀。紫檀大师顾永琦说：做到了极至的简洁和精准。

　　寓意“天空”和“大地”，这个系列的家具拥有简洁的线条与柔和的圆弧，气度从容博大，好似天地都包含于其中。

　　设计灵感依然来自于明式家具，却将原本外圆内方的设计改成外方内圆。使之拥有了更具现代感的线条，也令其精湛工艺展露无疑。圆形椅面和方形椅身之间，完全依靠榫卯结合在一起。继而用成百上千次的打磨，使两者的合缝，间不容发。尊贵而坚固的紫檀，在全手工精心摩揉之下，拥有了如丝绸般滑润的质感。

　　同时，“大天地”系列也对人体工程学做了细心研究，力求让使用感受贴心舒适。家具是带有感情的，一定得是给人带来温暖和舒适的。

　　每件“大天地”紫檀家具从檀木处理到作品完成，需要花费整整六个月的时间，而在细节的处理上更精确到一丝一毫，让这个系列的家具成为精准而完美的艺术品。

　　“大天地”紫檀家具是给人生做一个伴。线条简洁，情感温暖，以最接近天地的方式，端坐于天地之间。

　　成为巨匠之前

　　顾永琦年少的时候，觉得事事要明白，事事要执意。他从不认命。

　　父亲是南通城里有名的细木工。父亲早上去上班，给儿子留一张木模图纸。下午，父亲回来看，儿子已经照图纸做好木模。好坏父亲从不表扬或批评，因为他知道儿子做什么都专心。但顾永琦的内心从没想过自己要做一个木工，他要在思想上超越所有人。他几乎天天背着干面袋，前面是书，后面是干粮，去图书馆看书。

　　他喜欢看有思想的书，政治、哲学、思想。他最爱看基辛格的传记，毛选，武则天传记。他说书就是眼光，他要做一个智者。他的内心有宏大的梦想，这个梦想从没熄灭过。

　　1969年知识青年下乡运动，顾永琦不愿意下乡，没了户口，只得背井离乡，到各个工厂当技术工。十几年间，他跑遍了江浙一带五十多家机械厂。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木模制造技术的他，秉承父亲的勤学好钻研，很快掌握了高难度、高精度的机械磨具制造工艺。

　　上世纪90年代初，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找到已被认为绝迹的紫檀木料。五十岁时，顾永琦决定投身紫檀家具行业。花费了5年时间，只为了解决去掉木材中的水分问题。他五年白头，从没想过退路，终于攻克了数百年来紫檀木无法进行有效人工干燥处理的难题。

　　顾永琦说，他只身走在这条探索的道路上，没有人能教他，也没有人能改变他的理想。他想做有感情的中国家具，他说他正在做一段中国家具的新历史。

　　从木材到家具，步步皆工艺

　　一件紫檀家具做成要花费六个月时间，对工艺的处理达到极致。其中最为重要的步骤有选材、去水、结构、雕刻、打磨五步。

　　选材

　　紫檀极珍贵，百年不能成材，一棵紫檀木要生长几百年以后才能够使用。

　　十檀九空，紫檀的取材率极低，一块木料只有百分之十几可用。

　　极稀有的紫檀，能触摸到手，已是难得的缘分。木工师傅依板样裁切所需要的木材。每一个部件，都用纸板裁切了板样，搭脑、扶手、靠背、牙条、管脚枨……一把最简单的明式南官帽椅，就有四十二个组件组成。据说，明清时期用高级硬木家具在制作上都讲究每一个组件解自同一棵树。也由于紫檀的珍贵，裁切师傅需要用最合理的使用来使木尽其材，每一块木材，都需要找到匹配它尺寸的部件。

　　去水

　　包含在木材中的水分，会让家具频繁地热胀冷缩，从而造成家具的开裂现象。为了确保家具的美观和使用寿命，木材处理是关键的一招。在去水过程中，木材被浸泡在工厂特殊配方的蜡液中，达半年之久，处理过后的木材更显细腻，水分子也被基本挥发干净。

　　木材遇热干缩，遇水膨胀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古代的木匠们。古人曾发明了攒框装板之法，初步解决了这一问题，在当时已是了不起的发明，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顾永琦花了5年时间，才最终用铸造中热交换的原理，用常温下不活泼的蜡分子将活泼的水分子置换出来，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一难题。

　　结构

　　建筑是大木作，家具是小木作。传统家具的榫卯结构由古建筑结构转变而成。建筑的梁、枋、柱、雀替结构，与椅子的坐盘框边、抹头，腿足和牙子都有很大的共通之处。

　　构件之间的咬和，完全不用金属钉子，依靠榫卯间巧夺天工契合。“抱肩榫”是束腰家具的腿和束腰、牙条相结合时使用的榫卯，有着“千年不倒”的美誉。它在很小的节点上，能撑起来自多方面的压力，稳如泰山。但古时手工制作这样的榫卯难度很大，配合精度也不高，挂榫的斜度偏大，虽易于安装却容易松动。顾永琦经过多次实验，设计挂榫时稍有斜度，用精密机械加工的方法，提高了配合精度，重现了“千年不倒”的榫卯技艺。

　　雕刻

　　雕刻师傅的桌上摆着几十种刀。紫檀是一种很坚硬的木材，可能把钉子打弯了，也只能在它的表面留下一个印痕。雕刻紫檀，需要锋利的刀具，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使刀。从头部开始一直凿打到脚跟，先凿打前身再是后身，从木料外皮开始，一层一层地向里推进，先凿浅的地方，后凿深的地方，木雕师傅一次次剔除木屑，用刀作画。

　　打磨

　　“不平，继续磨，再磨。”顾大师一声吆喝。打磨家具，真得有铁杵磨成针的工夫。

　　紫檀家具在制作技艺上有“一凿、二刻、七打磨”之说，打磨占据了整个制作过程十分之七的时间。传统打磨最讲究的是用刺茅草，一种与芦苇共生的细草。先涂上蜡，再以刺茅草和细纱布反复磨擦，直到擦得亮如锦缎。顾大师用3000目水砂纸来打磨，让紫檀深藏的木纹一层层展现出来，精细到极点。

　　木纹本不是装饰的目的，但它的出现，却成为明式家具最主要的，甚至是开创性的超装饰元素，创造了新的美学。顾大师手下的紫檀，经过夜以继日的打磨，不平，再磨，再磨，每一件都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美丽木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