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科
在收藏界,古家具用材历来就有软、硬木之分。硬木家具当指以紫檀、黄花梨为代表的红木家具,而软木家具则是指除硬木家具之外的所有木质家具。其实,软硬木家具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在所谓的软木家具中,有些家具的材质也是非常优秀的。比如柚木、核桃木、榆木、榉木、柞木、黄杨木、楸木、楠木、柏木、香樟木等。老北京人中有将软木叫做“柴木”的,言红木之外的木材不好,只配用做劈柴烧火,颇含嫌贫夸富之义。考其出处,大约是出自推崇红木家具的满清贵族之口,因为一般人是不会持此心态的。那么,我们该如何看待柴木及其家具呢?
首先,要弄清楚柴木的含义。截止目前,柴木在概念上还只是一个俗称。在北方人通常把硬木之外的木材通称为柴木时,南方人则称其为软木或杂木。即如柴木的概念在北方虽说悠久,但柴木所涉及的范围至今也无定论。比如,在古家具收藏领域,王世襄可谓一言九鼎。然而,王世襄先生对家具用材始终抱有严谨的态度。在其著作中就没有柴木一说,而是将与硬木对应的木材称之为非硬性木材。在他看来,榉木、楠木、桦木、黄杨、南柏、樟木、柞木、松、杉、楸、椴等11种木材均为非硬性木材。
倒是著名文物专家李宗山先生对此曾提出过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中国传统家具所用木材中则有硬木、软木与柴木之分。软木的特征就是成长快,少疤结,宜做大材,破料后可以看到清晰的纹理;其木质一般含水量较高,在地下水分比较充足的温暖地区极易生长。由于生长期短,故木质较为松软,根系、纤维十分发达,在烘干前用指甲多可以掐动,但烘干后往往变得十分坚挺,且具有较强的韧性;有的虽可弯转但不易折断,是家具衬板、面板和帮边的理想材料,在民用家具中应用较广;软木料上漆简便,破料、开榫均较容易,不须花费太多的雕磨工夫,既轻便又实用;其种类主要有椴木、杨木、柳木、杉木、椿木和桐木等。而柴木则是指介于软木和硬木之间的中硬性木材,品种比软木和硬木都多,不同柴木之间的差别也比较大。其中可用制作家具的柴木品种主要有楸木、梓木、楠木、榆木、松柏木、桦木、槐木、杏木、梨木、栗木、楷木、梣木、檫木、槭木、檗木、桫木、水曲柳木、椅木、榧木、山毛榉木、枞木、柚木、柘木、合欢木、樱木等”。由此可见,李宗山先生对中国传统家具所用木材的分类是与众不同的。他不仅打破了传统的习惯性分类,而且将柴木的品种明确细分、范围增加,开拓了对中国传统家具研究的领域,为进一步研究具有地域特色、使用产于本土生长的木材所制家具提供了可寻找的依据。
其次,柴木家具的历史定位。要知道,柴木家具作为研究中国古典家具的活化石或标本,其重要性是其他木材的家具所无法代替的。如今的人们要找寻中国家具最原始、最朴素的符号,也许只有从这些最不为人所关注的柴木家具入手,才渴望获得满意的结论。因此,我们不能也没有理由来贬低柴木家具的重要意义。由此可知,这些老家具不管怎样,它们与同时期的硬木家具一样,积蓄并传递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在中国古典家具中默默地充当着尽职尽责的角色,将古人的一切可以表达的和不可表达的思维方式和美学趣味融入其中。它们同样具有较高的收藏研究价值。
现如今,家具材质的经济价值已被人们讨论得比较多,而材质制成品的审美价值却很少有人重视。甚至有人错误地认定家具的价值就取决于材质。其实,材质只是原材料,对一件古家具而言,其自身价值主要是通过家具的式样、年份、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甚至在可考的情况下,有关其使用者、收藏者的社会地位、名望等外在的因素来体现的。就木材本身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由于存世的多寡及人类的好恶才有了不同的身价。就像黑白黄棕各人种都有美人一样,不同的木材有其不同的欣赏价值。如果查阅清宫造办处的档案就会发现,奉旨制作的各种材料的家具均有不少。这说明即便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对材质欣赏的口味也并不单一的,御用品选用的材种也是丰富多彩的。
其实,决定一件古家具价值高下的主要不是材质,而是其历史性、艺术性、工艺性、稀有性及实用性等。木质的珍贵程度,只是诸多因素之一。其实,世间万物,各有所值,不同种的木材,只要应用得当,均能物尽其用,显其优势。比如紫檀的衣箱,绝对不如樟木的好用;柏木的躺箱,绝对比红木的更好使。就木材本身而言,不同的木材都有其不同的欣赏及使用价值。重材质而不唯材质,才是收藏者唯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