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市场,古香古色的古籍影印图书向来走的是“高大上”路线,特别是一些珍稀罕见的版本,绝对是图书馆、藏书家的专属藏品。不过,有个“好消息”近来在古籍爱好者群体中流传开来:一些网站开始提供古籍影印服务,在这些网站上售卖的此类图书价格十分低廉,便宜的只花10元钱就能买一本。但是,这些廉价古籍影印书真的是物超所值吗?专家们给出的答案让人觉得很尴尬。
网售影印书内容不规范
上网检索“古籍影印”,至少能够搜到几十家从事古籍影印服务的网站。这些网站售卖的古籍中,除个别版本价格昂贵外,大多售价十分便宜,贵的也不过才上百元。比如一本50页的古籍影印书,售价还不到30元,可传统的古籍影印书,同样页码的售价至少在150元以上,有的可达到300元至500元。对于如此悬殊的价差,有网站方面表示,这是因为数字技术的普及降低了古籍影印的成本,“古籍影印就是拿来就印,扫描、修版、印刷,一本书就算齐活了。”
不过,买来这些所谓的古籍影印图书翻阅一下,感觉却是有些惨不忍睹。看外观,这些书大多采用胶版印刷,有的也不像传统的古籍影印书那样采用线装书的装帧风格;翻开内页,书中的字迹十分模糊,读起来都有些吃力。在专业人士眼里,这些图书的问题可就更多了。中国书店琉璃厂店副经理刘易臣说,最近有顾客带着从网上买来的古籍影印书请他帮忙鉴定,他发现这些书前无序后无跋,既无定价,也无印数,完全不合规矩。
不少廉价书都是盗版货
“书林书局”是一家售卖古籍影印图书的网站。该网站负责人称,其可提供的古籍和民国图书期刊有数十万种。至于这么多的古籍底本是从哪儿来的,这位负责人称是商业机密,不便透露。但这些所谓的机密,业内人士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这类书之所以售价便宜,因为有不少都是盗版!”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翁连溪揭穿了其中的秘密。据他介绍,这些网上商家通常会翻拍正规出版社的影印图书,掐头去尾,像出版说明、图书信息等一律没有,以此节省大量成本。“一般来说,影印图书底本费很高,宋代版本一页需要50元,明清版本一页就要二三十元。如果没有了底本费,成本自然降低了很多。”翁连溪分析说。
偷工减料是廉价古籍影印书常见的问题。原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总编辑徐蜀介绍说,他最近与一家出版公司合作策划古籍影印书,但在审稿的时候发现,120卷的《史记》竟然只剩下四五十卷,有一半以上都被删掉了。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出版公司告诉他,很多读者买这些书是为了查资料用,有的人买回家十年都未必翻开看,即使内容短缺也很难被发现。
古籍影印是个专业活儿
在专家们看来,廉价古籍影印书看似取悦了普通读者,实际上却可能对其造成误导。
在网上商家口中,古籍随随便便就能影印出来,可在专家眼中,这是个精细活儿。中国书店总经理、社长于华刚指出,古籍影印过程中,首先古籍底本的选定十分重要,要有文本价值、文物价值,还要力求品相好,清晰度高,完整性好,无虫蚀,无破损,纸墨俱佳的为好,底本如果品相太差,就只能忍痛割爱。他特别强调,这个过程需要由专家来把关,不能随便行事。
廉价古籍影印书中常被略去的出版说明,在专家们看来更是不能减省的。于华刚说,出版说明要交代古籍的基本信息、作者的生平以及底本的选择等,并要查对很多工具书、相关著述,经过初审复审几道程序方能过关。“此外,古籍流传有序的过程,也应该交代清楚,那些精彩的史实故事有助于读者更深入地研究。”在他看来,一些廉价古籍影印书省略了这一项内容,对读者是很不负责的。
“一些影印版图书,出版说明真是不敢写,怕露馅。”徐蜀说,写出版说明,一方面要求编辑要有较高的学术水准,另一方面一些影印版是翻印别人的,这出版说明还真不能写,写了就露馅了,所以只好避讳不提。而对于一些相对专业的读者来说,这种廉价古籍影印书很不受待见。孔夫子旧书网业务总监赵爱军就表示,有读者批评这类书质量太差,为了对买家负责,该网站已经清走了多个经营此类图书的商户。
出版规范一直是个空白
廉价劣质古籍影印书的泛滥,暴露了这个领域规范缺失的尴尬。“我们现在大量推出的古籍影印书,在体例上驳杂混乱、各行其是,缺乏统一的合乎学术要求的影印规范。这种体例驳杂的影印本,既不可能为保存古籍版本提供更多的助益,也不可能成为学术研究的羽翼。”古籍专家许逸民批评道。
即使在传统出版领域,各家出版社对古籍影印的操作手段都是大相径庭的。中华书局历史文献影印中心主任姜红提到,有的出版社采用了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扫描、复印的方式,也有一些专业出版社要严谨得多。“像我们是彩仿,不论是黑白印、彩色印,都要求精确度要高,尤其是彩印,会将原书的皱褶、瘢痕、水印、色泽都能反映出来,但出版成本也高了许多。”姜红说。
实际上,这些年不断有学者呼吁,出台关于古籍影印的出版规范。许逸民说,相关部门曾经对古籍影印规范出台过征求意见本,但是随着机构调整,这个征求意见本最后不了了之。“规范的古籍影印应该具有诸多条件,比如所采用的底本具有一定学术价值或文物价值,撰写足以反映当代学术研究水平的序文,制定新的目录或索引,这些都应该在出版规范中强调。”他希望,有关部门能够重视这个问题,尽快填补上这个空白。 本报记者 路艳霞